鄭嘉芙:……

裴宴平時到底都給他這個“外甥”說了些什麼,以至於這麼小的孩子都懂這麼多了?

鄭嘉芙本來想說什麼都差點忘了。

過了兩秒,她才想起來自己要說的話,“你能打電話給你舅舅,讓他來接你回去嗎?”

鄭嘉芙估計小言就是經常聽他舅舅提起她,對她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才會自己偷偷摸摸地跑過來看她。

看這可憐孩子之前灰頭土臉的樣子,也是被他舅舅坑慘了。

裴宴一邊在心裏唾棄自己,一邊一屁股坐到地上,死死抱住鄭嘉芙的小腿,胖嘟嘟的臉上滿是抗拒。

他自嘲一笑,覺得自己隨時可以進軍演藝圈了,他一個二十四歲的成年男人,意外變成幼時的自己,假扮起孩子竟然也毫無違和感。

鄭嘉芙成功被這張小臉萌到,她撓撓裴宴肉肉的下巴,“小言,你不想回家嗎?”

裴宴低頭在手機上打字。

【不想。】他已經沒有家了。

“那就先在這裏住下來。不過,你不用給你家人報平安嗎?”

【不用,他們知道。】他們巴不得他死,怎麼可能會在意。

鄭嘉芙沒有讀心術,自然不知道裴宴的真實想法,她隻覺得這家人也是夠心大的了,竟然讓一個小男生自己離家這麼遠。

既然這樣,她暫時照顧他一陣,似乎也沒問題?

鄭嘉芙馬上讓李媽把客房收拾出來,換上全新的被單被套,還讓助理買點小男生喜歡的手辦來,比如鋼鐵俠之類的。

半小時之後,客房就已經煥然一新,可以入住了。

鄭嘉芙把裴宴安排妥當之後,隨意地掃了一眼手機。

一看,她才發現都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這個點,小孩子早就該睡了。

鄭嘉芙對他說了一句“晚安”,剛想離開,手臂突然被裴宴拉住了。

她回過身,放低了語調,“怎麼啦?”

裴宴指指自己的額頭,水潤的雙眼眼巴巴地盯著她。

這是索要晚安吻的意思嗎?

鄭嘉芙從善如流地俯身,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個輕如蜻蜓點水般的吻。

“小言,晚安,好夢。”

裴宴用唇語和她說了一聲晚安,然後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

這三天下來,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他的身體感到了十足的疲憊,但是精神上,他又異常的滿足。

即便他剛遭受過親人的背叛,但他依舊願意去信任一個人。

如果和她重逢是世間最美好的夢境,他願意就此長眠不醒。

-

鄭嘉芙回房泡了一個玫瑰浴,還在泡澡水裏滴了幾滴精油。

泡到一半她才想起來自己本來是打算去給顧星延送黃豆豬蹄湯的,保溫盒還在她車上放著。

傍晚的時候她臨時遇到了裴宴,一番折騰下來,她成功將這事忘到了腦後。

她本來想給顧星延打個電話,告訴他今天她不過去了,讓他不用再等了。

但是她想到自己並沒有顧星延的聯絡方式。

鄭嘉芙覺得,雖然她昨天說了一句“明天再來”,顧星延也不一定當真吧。

就算顧星延惦記著她送的這一份湯湯水水,但他也不一定會在等她。

事實上,鄭嘉芙覺得顧星延大概率沒有將她“明天再去”這句話放在心上,因為她昨天說這話的時候,顧星延態度很冷漠。

這麼一想,鄭嘉芙心裏的愧疚感少了兩分。

她仰起白皙的天鵝頸,放鬆身體,一點點將玫瑰花瓣往自己身上拋。泡了一會兒,她把自己的胳膊往鼻子前湊著聞了聞,好香。

看來這精油可以再用幾次。

-

淩晨。市醫院。

住院部的某間病房的燈有亮徹夜的趨勢。

顧星延麵無表情地站在窗邊,低頭看著外麵的街景。魔都的夜景自然是美不勝收的。

隻不過,暖色的街燈照不進他漆黑一片的眼底。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著,像是成了一個雕塑。

秒針滴答滴答地響著。

時針慢慢劃向了1這個數字。

不斷有風從窗外灌進來,床頭上打開著的書頁被刮得嘩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