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玉玲瓏受的隻是皮外傷,而劉梓宣受的是內傷。外表看起來雖沒有傷口,但是元氣精神沒有幾個月的調理難以恢複如初,這陣子都不易勞累,特別是這幾日最好臥榻休息。
太醫開了藥,便退下去了。
偌大的房間裏爐火依舊。
榻上的明黃團龍帷幔已換成了九鶴圖,花瓶裏的花換成了紅色臘梅,暗香浮動。
兩人靜靜坐在榻上竟又是久久地相對無言。
她想說些什麼,但是卻不知如何啟口,一路上劉梓宣都不說話,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他一定是氣極了——雖然這麼生氣,但是還先想到她,更是叫她羞愧交加。
她看著他,他的眉目如畫,遠山近水仿佛都在其中,再仔細看那眼,眼裏卻沒有一絲感情。
原來他可以這麼冷,她真的很不習慣。
“一會藥煎好好了,可要好好的吃。”想了半天,她隻想到用這麼一句話打破令人尷尬的沉默。
“偏不。”年輕的帝王依然氣宇軒昂,形相俊雅,卻是一幅不買賬的倔強表情。
“皇上?!”她咬了咬唇。
“玉兒,有句話朕問你,你必須實話實說。”他表情很嚴肅的問。
“是什麼?”
“朕在想,若那天沒有揭穿你,如果朕還是裝作不知道你的身份,一切就和以前一樣,你就不會逃跑了?”
“我……”
“回答朕,是與不是。”
她停頓了一下沒說話,然後抬起湛藍的眼,很認真的說:“我終有一天會離開這裏。作為夜鶯,我會像鳥兒一樣向往自由,怎甘於困在皇宮這巨大的牢籠中?而作為玉玲瓏,我顯然不夠聰明,怕是一輩子也學不會勾心鬥角,更別提在這宮中好好生存了……所以不論我成為誰,都不會在這深宮中終老一生。”
他看著她。
她的目光清澈而誠懇,沒有絲毫隱瞞。
而他,目光由驚到怒,再到恢複平靜,隻是用了很短時間,曾暗潮湧動的眸子黑白分明,平靜如水。
“很好,終於說了實話。”
她說出來了,也鬆了口氣。她很少有機會也很少有勇氣這麼坦白:“無論如何,今天我很感激你,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來,對於想要離開的我,還願意舍身相救,可是,我真的……不值得的。”說著說著,鼻子酸酸的,想到不久前的那一幕,還是心有餘悸,要不是劉修祈及時趕到——他一刀刺下去會是怎樣讓她真的很害怕,害怕到不敢想。
“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而是朕說了算。”他頓了頓:“玉兒,你可以逃離這皇宮,但是今日,此時此刻,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你這輩子都休想再逃離朕的身邊!不然就是天涯海角掘地三尺朕也要把你找出來!”劉梓宣語氣堅決如鐵,沒有一絲商量餘地。
她歎了一口氣道:“梓宣,你生於帝王之家,成為一國之君是你的命運,就好像我曾經是殺手,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夠選擇的。我隻是覺得,偌大的皇宮並無我的容身之處,我想要的生活不是這樣的。”
“那你要怎樣的?隻要你說出來朕必然辦到,就算離開這皇宮隱居山林也未嚐不可。今天朕在去白鹿雲社的路已經想好了,就是為你粉身碎骨,也是甘願。”
玉玲瓏微微一笑,說道:“楚國可以沒有我,但楚國不能沒有你,你若是死了,天下臣民怎麼辦?”
“你若是死了,朕怎麼辦?!”劉梓宣眉間似有千山萬水,越過了多少百轉千回,終於尋得想要的那人芳蹤,怎能就此放手?!
“那如果……如果我想浪跡天涯過無拘無束的生活呢?”
“我願跟你浪跡天涯,尋一處世外桃源從此在其中隱居斯守。”這時候用了“我”,表明他願意擯棄九五之尊做個凡人,夫婦相隨,相敬如賓,買幾畝農田,男耕女織,兒女成群,共享天倫。
劉梓宣情深至此,叫她情何以堪,何以為報?!
“你……”她還想說什麼反駁的話,可是腦海裏卻一片空白,什麼也說不出口,因為他已經吻上她的嬌美的唇,纏綿的愛戀的長久的吻著,她的雙手在空中抬起,十指抓空,微弱的掙紮了幾下,便投槍繳械,輕輕環住他的頸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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