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點點頭,眼中卻沒有明顯的懼怕神色。
“那個夏侯琰是個魔頭你知道嗎?我從沒見過那麼可怕那麼卑鄙的男人,如果我有力量,我一定要讓他痛不欲生或者生不如死!”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完最後一句。
阿默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娉婷有些顫抖:“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會使刀使槍,我好希望自己變得強大……阿默,你知道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嗎?你知道那種眼睜睜看著自己想保護的東西被無情扼殺,變得支離破碎的感覺嗎?”她揪住心口喃喃道:“這裏很痛很痛……”
昏暗的光線中,阿默抓起娉婷的手,在她掌心寫了什麼,他的指尖有一點涼,指甲修得很短,觸到她的掌心癢癢的,這種奇妙的觸感觸極其敏銳的觸到了她某個極細微的神經,她一下子有些慌亂起來。
她半低著頭,眼瞼垂著,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就像有隱形的精靈在上麵跳著舞。
阿默寫完了,但是手沒有馬上移開。
他的指尖還停留在她手掌上。
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覺得從耳朵到脖子都是滾燙滾燙的,幾乎忘了該做出什麼反應,隻本能抬起頭來。
阿默也正看著她,他的眼珠那樣黑,那樣深,那樣亮,就像是滿天的星星都碎了,朝她鋪天蓋地地傾下來。
她的呼吸紊亂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收了回去,離開她的手。
娉婷握緊掌心。
阿默寫了三個字:不要怕。
不知道為什麼,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好像咒語一般注入了一股力量,由掌心傳遍至全身,一直傳到她心裏。
對,不要怕。
不要氣餒。
不要放棄。
她突然有了個念頭。
為此她整晚都沒睡著。
她反反複複的想著,一邊肯定一邊否定著。
可不可以?
到底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把自己命運交到那個人手裏?
可與不可以相信這個剛剛認識不久的人,孤注一擲?
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可以相信他。
這天晚上,娉婷公主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在過去的七年裏不停地占據著她的腦海,在夢中,她還是個九歲的小女孩,跟在十三歲的傑哥哥身後,淘氣的溜出宮去玩。
夢中的場景是令城,齊國的首都,她出生的地方,那是上元燈節,令城燈火萬千,恍如白晝。
那年的燈會規模比往年都要大,氣勢宏偉的皇宮被千萬盞燈環繞,若火樹銀花綻放,映得天地如七彩琉璃所做。
而宮外的街道兩旁也是綴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雖然沒有宮中的做工精細,卻也別有一副淳樸的風貌。
尤其是紅色的鼓燈,真好像一個個小小的鼓一般,到了晚上閃著紅光,為這北方的寒冷添上一絲暖暖的意味。就連高高的城牆上也有燈火點綴,遠遠望去,整個令成猶如天上宮闕,仿若幻城。
大道兩旁是兩排長龍般的大紅明燈,無數的樓宇變成了舞台。歌舞,雜耍,演劇,喧雜樂曲全都齊齊的彙集到了一處。各式各樣的商鋪,各式各樣的小吃,街邊賣的商販身著異族服飾,這一番熱鬧景象驅走了平時的安靜,似乎也驅走了寒冷。
花燈,焰火攪的城市的黑夜亮如白晝,數不清的小商小販在街頭吆喝著招攬著生意。販賣煮酒煙絲,茶食衣物,水果蔬菜,家什器皿,香藥鮮花,脂粉煙火,一切討人歡心的小玩意無不一一具全,應有盡有。盛世的夜景如一匹燦爛錦繡豁然抖開,世人所能想象的瑰麗錦繡全部混亂的攪在了一處,蜿蜒轉折,你進我阻,在令城南北縱橫的經緯上,灑下了潑天蓋地的滔世奢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