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他們的燈會(1 / 3)

沒錯,那是葉淺。

他的祈禱終於見效了,雨停了,燈會順利舉行。

由梅蘭竹三個人護著她,他很放心。

隻是遠遠地望著她,也很滿足。

她是瘦了,即便穿了臃腫的狐皮還是顯得那樣單薄,他很想,很想,輕輕撫住她的臉,問她這些日子好嗎,問她喜不喜歡這場燈會,這是——他們的燈會啊。

多年前的令城,小小的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那表情好像抓住黑暗中唯一一線光明,他依稀記得那天她穿了橙色的衣裳,一臉淚花的看著他,那神情真的可愛極了。

原來她和哥哥走散了,他忍住不住安慰她,還特地買了一盞兔子燈送給她,她終於破涕為笑。

他陪她站著,看著燈火萬千的令城。

小小的她,有些怯怯地問,等她長大了,能不能到他的國家去玩?

他含笑回答:“好,等你長大了,就來找我。”

那時候他就單純的想,到時候帶她看看這裏的燈會,一起放船燈,就在這座橋下,這條河旁。

如今,他終於如願了,雖然過了這麼久,雖然發生了這麼多事,但是他終於做到了,他真的很想跟說她一聲,他沒有食言。

他希望她快樂。

她向他跑過來的時候,他多麼想敞開懷抱迎接她,可是他不能,他不知道怎麼麵對她。

她的愛她的恨她所有的期盼與渴望,他通通承受不起。

他是個懦夫,他隻能選擇逃避。

他形色匆匆的走著,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但是他沒想到蘭和竹竟然跟了上來。

“公子!!”蘭有些氣急敗壞:“姑娘已經過來了啊!這節骨眼上,不能逃避啊!”

葉淺不說話,而是看著一旁的竹。

竹冷峻的臉上少有的怒色,他冷冷看著葉淺,那目光簡直看得人不寒而栗。

“你——都知道了?”葉淺說。

“公子,這半年蘭若不是有高人指點,不會這麼快上手城中事物,不是嗎?”竹波瀾不驚的說,但是語氣卻是十分篤定。

葉淺不說話,默認了。

“我的腿雖然殘了,跟不上蘭身輕如燕的腳步,耳朵還是好的,蘭幾次三番半夜裏溜出去該不是和姑娘約會吧?”

竹看著蘭,又看了看葉淺,沉聲說:“我想,公子這麼做一定有你的用意,即便瞞著梅,瞞著娉婷,任他們在外麵奔波尋找像傻子一樣四處打聽,卻不知道其實一切都在公子的掌握範圍。

這麼多年,我從來都是相信公子服從公子,無論公子怎樣安排,就算立刻叫我去死我也不會有所怨言。

可是剛才你們也看到了,娉婷不顧一切的跑過來,隻為了見公子,她是我第一個為之感動的女子,我相信她為了公子也是可以把性命豁出去的人,麵對這樣的情深意重,公子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一向沉默寡言的竹,竟然說了這麼多肺腑之言,不要說蘭,就連葉淺也是吃驚不小。

他怔怔的看著竹,聲音略微有些顫抖:“我,是有難言之隱。”

“就算有,也可以和她說清楚——如果還想和她在一起就說清楚,如果不想見她了,也果斷的說清楚,好讓她死了心。”竹一字一句的說,語氣少有的堅決:“公子一向行事果斷剛毅,為何這件事如此優柔寡斷?這樣不僅耽誤自己,也是耽誤那個可憐的姑娘。”

氣氛頓時尷尬,車廂裏空氣驟然變冷。

就連竹也沒想到自己竟會說這麼多話,這些日子,娉婷的難過也好和堅持也好無不深深打動他,影響他,他從起初的不以為然甚至討厭這個女孩,到後來慢慢理解慢慢同情她,她那麼一個嬌嬌弱弱的公主,為了尋找喜歡的人如此執著,默默承受的難耐的等待與煎熬,皎白如玉的臉龐經過日曬雨淋變得又黑又瘦——縱然像他這般冷漠也有些於心不忍,甚至還有種道不清說不明的微妙情愫,這所有的情緒日積月累的彙合在一起,終於在娉婷不顧一切飛奔向葉淺的時候轟然坍塌,一發而不可收拾。

而這一席話說出口,三個人一時間仿佛都呆住了。

車廂裏變得極度安靜,隻剩下三個人呼吸聲。

蘭為了緩和氣氛,說:“竹,你就別說了,公子也是有難處,他不是有意瞞著你,今天,就算了吧,來日方長嘛。”

葉淺疲憊的歎息一聲,說:“我不想說這個,總之我會見她的,但不是現在。你們都先回去吧。我好累。”

竹鐵青著臉,一言不發的下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