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恐懼一下子抓住了她,她無法想象如果孩子不能平安出世會怎麼樣,就算豁出性命也一定要留住這個幼小而珍貴的生命!
這麼一想,似乎又有了一些力量,加上身邊的人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加油,就快生出來,你一定可以的!”
她一遍遍的對自己說“恩……快了,就快了,隻要再努一把力……”她的手更加用力的推擠著肚子,而疼痛一寸寸啃噬著她向來堅韌的意誌。
隨著一下下的用力,終於,腹中那塊肉,如同禁錮在籠子裏數月的野獸,終於耐不住被關押的寂寞,暴戾地咆哮著尋找出路,它衝破了狹窄的瓶頸,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衝出欄柵,衝出口,嘶裂般的劇痛令她窒息,她的手被另一之手抓住,她的心略為一定,那野獸已經衝出山洞。
“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再用力!”
她痛得死去活來,身體無意識地不住痙攣。她咬緊牙關,兩手繼續按著肚子拚命向下使力。她相信她一定可以,一定會讓這世上和他唯一的冀盼安然降世。
小腹白膩的肌膚波浪般起伏,一個胎兒帶著血絲從下身緩緩冒出,皺巴巴的小臉卡在在光潤的股間,肮髒而又突兀。
夜鶯隻覺得突然體內一鬆,一團熱騰騰的物體從兩腿間的裂縫滑出,落了下來。
一聲嘹亮的兒啼響起,她驟然鬆了一口氣,終於生下來了——
“是個女兒,夜鶯,是女孩。”
劉修祈神情複雜的看著這個滿身是血的肉呼呼的小東西,幾乎難以把她和一個活人聯係在一起,直到嬰兒發生出一聲啼哭,他才如夢初醒。
劉修祈顫抖的指尖觸到胎兒柔軟無比的肉體,吸了口氣,用準備好的布把孩子包起來。
夜鶯累得幾乎虛脫,強撐著身子看了一眼那小東西,帶著血色,眼睛還沒睜開,皺著鼻子不安地嗚咽著。
她虛弱地笑了笑,打量著孩子的眉眼,她好小,好嬌嫩,她真怕碰一碰它就會碎掉,可是剛剛在肚子裏卻像頭小野獸。
——梓宣,你看到了嗎?
這就是我們的女兒啊,是這世界上我們最後的關聯,是你留給我最重要的寶貝是我們全部美好記憶的精華!她欣慰的笑了。
當她看到在身邊同樣鬆了一口氣的劉修祈心中有事百感交集百味陳雜,怎麼會是他呢?
剛下那些要緊關頭,竟然是他陪著她鼓勵她!這生死關頭,竟然是劉修祈陪著她……
劉修祈並不說話,而是把孩子放在她身邊,轉身去了外麵。
過了一會兒,見他端了熱水進來,幫孩子擦洗。
“小心點。”夜鶯叮囑,有些不放心。
劉修祈皺眉:“知道了。”
劉修祈不能形容這初生生命的觸感,他有些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
前一刻,一切還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成了懵懂的門外漢,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沒有半分把握。
他笨拙的托著孩子的腦袋,用棉布輕輕擦去血水,孩子扭動著脖子,不知道是感覺到他的動作還是什麼,就在這一刻,突然睜開眼睛!
那樣明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直視著他。
孩子看著他的一瞬,他忽然覺得呼吸一緊,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如春天破土的新芽一般從心底裏冒出來,就好像幼時得到父親的滿臉帶笑的稱讚時那種滿足,又好像是自己擊敗同齡皇子的的那種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