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娉婷的感覺是正確的。
葉淺到寢殿的時候就知道齊王的目的不是那麼簡單。
一代帝王,即便纏綿病榻,也毫不影響他清明冷厲的目光和精準到位的分析力,那高高在上的男子看似和藹慈祥的目光卻讓人覺得有些難以捉摸。
葉淺緩緩走到榻前,對著齊王行禮。
齊王淡淡一笑,說道:“起來吧。”
葉淺直起身體站,看著這個憎恨了許多年的男子,突然發現他竟是這般蒼老憔悴。
論武技謀略,麵前的王者堪稱當世翹楚,行事果決,手段狠辣,二十年前西北雁門關以少勝多,直搗黃龍,一舉擊潰匈奴八萬聯軍,就此穩定大齊北疆防線。八年前,為了打開對外貿易的窗口,不惜支持叔叔陰謀奪取飛鴻城,令他一夜之間淪為眾矢之首,開始了逃亡生涯。
這樣一個強大的君王,卻還是敵不過歲月。
看到他如今幾個資質平平的兒子便覺察出帝王心中那種江山後繼無人的失望。
葉淺心頭有種報複的快感。
活該!
當然,這是他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永遠也不會對麵前的人說出來。
齊王淡淡道:“葉公子救了小女,朕還沒有機會當麵言謝,昨天你提出的要求,朕已經考慮過了。”
殿上忽然寂靜無聲,葉淺忽覺心內跣宕翻湧,齊王淩厲的眼神透過他的身體發膚直射心底。
“但聞皇上考慮的結果。”
齊王微微沉吟,麵無表情的說道:“其實,無論朕給出的答案是什麼,葉公子也是一定要娶娉婷的不是嗎?朕是過來人,年輕人的衝動,狂熱和愛戀,朕不是沒有經曆過。”
“謝陛下!”葉淺繃緊了脊梁略微鬆弛——沒想到一切竟會是這樣的順利。
可是他高興的太早了,齊王的話還沒有說完。
齊王淡淡道:“朕昨日接到楚昭王的密函,說君子有成人之美,他將顏真公主拱手讓人,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他還會準備一份大禮送來。”
葉淺一驚,怎麼也沒想到劉修祈動作會這麼快。
如果推測的沒錯,他們應該剛剛回到楚國,也許在路上也不一定。
可劉修祈這麼做,算是什麼意思?
當真是成人之美?
還是另有目的?
葉淺正在疑惑,隻聽齊王道:“朕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還不至於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娉婷雖然說你隻是普通商人,不過以葉公子的言談舉止,想必不是一般的商人子弟吧?”
葉淺忽然心中一緊,看著麵前老謀深算的王者。
“朕在多年前,有一位故友,富可敵國,也是姓葉呢。”齊王意味深長的說。
不提也罷,這一說自然勾起了往事,葉淺隻覺得熊熊怒火在胸口燃燒起來,花了不知多大的力氣才不至於脫口而出說的指責齊王。
袖中的雙拳握緊,牙關也是死死咬住,不讓自己失態。
齊王卻好像意料之中,一點也沒有覺得奇怪,侃侃而談道:“既然楚王都鬆口了,願意祝福你和娉婷,朕還有什麼話說呢?隻不過,要朕答應這樁婚事,葉公子也該拿出自己真正的誠意吧。”
“草民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請皇上明示。”好不容易,葉淺才控製住自己沒有發作,低聲問。
齊王以及其慎重的口吻道:“縱觀天下,楚國地理優勢最明顯,擁有三國中最長的海岸線,鹽業發達,漁業鼎盛,商貿立國,國富民強,如今楚昭王登位,雄圖大略,野心勃勃,虎視眈眈的計劃著吞並天下。而趙國雖然偏安一偶,卻和西域諸國關係密切,實力不容小看。
我大齊騎兵凶猛彪悍,所向披靡,可是眾將士常年在北方腹地生活,早已習慣寒冬烈雪,磨練出無比堅韌的意誌。
朕作為一國之主,多年征戰,為的就是讓大齊的子民不受這兩國的威脅,讓他們生活能夠幸福安康。
飛鴻城作為整個北方的交通樞紐,運輸業十分發達,北方所有的貨物必須從這裏經過才能運到各地,是我大齊貿易關係最重要的鄰邦城市。
朕為了爭取飛鴻城的最有通商權,為了打開這個貿易門戶,不是滅有做過心狠手辣的事,即便讓朕在選擇一次,朕亦毫不後悔。”齊王的目光堅定剛毅,散發出一種無以倫比的強勢與魄力,葉淺不由一怔。
齊王眼眸流轉,雖然麵帶病容,卻不折殺巍峨如山的氣勢,他朗然說道:“八年光陰已過,飛鴻城繁華依舊,隻是已經易主。
可是朕從來沒有放棄過飛鴻城,朕明知手染無辜人的鮮血,但為了大齊的子民,朕還是要提出這個要求,將飛鴻城的通商權交給齊國,免稅三年,造福我大齊百姓——這就是朕要的誠意,是你要娶朕掌上明珠的聘禮,隻要你做到了,娉婷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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