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本以為自已的眼淚早已經哭幹了,可是越說,那眼淚便越加止不住,到最後那些往事便全都湧上了心頭。
她的孩子多懂事啊,一門心思撲在戰場上,把那些敵人們打得屁滾尿流,小小年紀,那身上便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傷疤,隻為了得到他父皇的肯定,隻為了博取他父皇的歡心。
可是到最後,他沒被敵人傷到,反而差點死在自已的父皇手裏,那個時候他該得有多傷心啊,但還得顧慮著她,不讓她知道,不讓她那滿腔的憧憬灰飛煙滅。
外人皆道他冷血無情,皆說他會有今時今日的下場,都是他活該,因為他殺戮太多,煞氣太重,閻王爺都不敢收他,所以隻好讓他變成這個樣子,活在人間。
可若不是他手染鮮血,若不是他執劍廝殺,那般弱小,卻又資源豐富的一個齊盛,又哪來的安寧?
“吩咐看門的人,從今往後,若是皇上來了,便說本宮不在。”
“娘娘……”
“翠兒。”婢女剛欲要勸說,蘇如卻冷下了一張臉打斷了她的話:“你雖然是皇上派給我的,可跟在我身邊也已有多年,從我進宮那日起,便是由你照顧我,我一直不曾把你當作外人,而是視你為我的姐妹,若是你心裏隻奉皇上為主,沒有我這個姐妹,覺得我做得不妥,辜負了他的一遍心意,那你便回去他身邊伺候,我不留你。”
被蘇如稱之為翠兒的宮女,起初在聽到蘇如的話的時候,心裏一陣感動,可後一句話,卻讓翠兒心感惶恐。
“娘娘息怒,奴婢也無其他意思,若是娘娘不喜歡聽這些,奴婢往後不說了便是。”
“那你便記住,不止是我,這華怡宮的任何事情都與皇上無關,尤其是七王爺的事,不許再透露一丁一點。”
“奴婢謹記。”翠兒福了福身,恭恭敬敬。
蘇如看了她一會兒,便收回了目光,望著桌上放著的茶水,手指輕觸著杯壁都已慢慢涼卻,蘇如又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你下去吧,我累了,晚膳便不用為我準備了。”
“是。”翠兒知道蘇如外表看似柔弱,可一旦決定的事情,卻是十分強硬,便也不再過多勸說,恭敬的行禮之後,便退了下去。
那房門開了又合,蘇如的目光一直未曾從那杯茶上移開。
正如她剛剛所言,翠兒是自她進宮起,百裏淩天派過來伺候她的人,其實這麼些年了,她也真的不清楚,翠兒與當年的那兩件事到底有沒有關係。
罷罷罷,終究到底是她太過愚笨,太過軟弱,若不然,她的孩子,又何需遭受這些磨難。
然而,蘇如卻遠低估了百裏淩天心狠的程度。
隻是動百裏長蘇,對他而言,那是他留有情分在,一旦蘇如忤逆她,如施素容一樣,不將他放在眼裏,讓他徹底的死了心,他便也不會再有任何顧慮。
更何況,時局當下,他迫切的想要得知百裏長蘇的消息,他不會對蘇如如何,但他卻派人,將整個華怡宮監視了起來。
若說蘇如進宮後成了金絲鳥,那麼現在,就是一隻徹徹底底被劃了圈,禁了足的金絲鳥。
然而蘇如也是下了狠心。
百裏淩天處處按插人手,把華怡宮能換的人全部都換掉,變相的將蘇如軟禁起來,蘇如卻是連太後那裏都不去了,在華怡宮設了佛堂,每日晨昏定省,吃齋誦佛。
百裏淩天杜絕了任何一隻蒼繩飛進來的機會,而蘇如,卻是直接不與任何一隻蒼繩接觸。
洛嫵最近眼皮跳得有些厲害,整個人心緒不寧,就算是跟著喬銘諦在一塊,也都有些坐立難安。
“當心。”
眼看著洛嫵那菜刀雖然舞得利落,可是心思全都沒放在上麵,一直在關注著她的喬銘諦,在她那手指都差點直接當成菜給切了的時候,及時把她的手拿開了。
“你還說你是老手呢,有老手切菜把自已手當菜的?”喬銘諦皺著眉,語氣中含帶著幾分怪罪,可更多的是擔心。
“我是老手啊,隻是剛剛一下子恍神了嘛。”
“哦?”喬銘諦眉頭一挑,揶揄到:“那看來是因為吃的人不同,所以做菜的人那心境就不同了。”
“還說什麼特意做一頓飯給我吃,我看啊,還是等下次你那位七王爺在一起的時候,我再順便蹭一口飯吧,不然我看著,這菜的滋味也好不到哪裏去。”
喬銘諦這話說得倒是輕描淡寫,可是那語氣,就連被革令遠離廚房的四喜,都聞到了一股子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