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揮揮了手儀杖回宮,南親王一直養在宮中,此番驟喪靈體也隨皇帝回宮。
小皇子剛看到狄夢璐像是血糊泥裹的,端著“我是優雅王子,你是粗蠻野人”的高風亮節沒有吵著要往狄夢璐懷裏撲,可是現在儀杖要離開了,也顧不得嫌棄了,立馬癟著小嘴要往狄夢璐的方向夠。
狄夢璐本來有著兔死狐悲的憂傷,裘瑾瑜突然地離開讓她深刻地檢討自己以前對他不夠好,處在十分之八的相處時間都想掄他的狀態,這種來不及的遺憾,就突出表現在對於小皇子身上,於是小皇子一伸手,她就整個目光被牽動了。
皇帝長臂一收,把小皇子撈了回去,如果狄夢璐不是那麼全神貫注,可能不會發現皇帝那一晃而過的眼神,厭惡,陰翳,凜凜殺意!狄夢璐想要伸出接的手一下子凍住,連小皇子從小無法無天肆無忌憚的個性也一下子收住了淚勢。
然後狄夢璐就僵在原地,看著皇帝抱著小皇子走入宮門,狄夢璐愣在原地,皇帝,好像從頭到尾一眼都沒有看自己。裘瑾瑜是衝到落霞山是為了救自己……
皇帝的身影漸行漸遠,儀杖在皇帝的身後葳蕤而行,他身邊就是裘瑾瑜的抬架,皇帝走著走著突然一個踉蹌,幸好德公公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了才沒有失儀。
小皇子像是也受到了驚嚇,緊緊地伏在皇帝的背上,皇帝愣了一下,扶著裘瑾瑜的擔架似乎有些茫然,那種悲愴傷感的情緒最繁盛顯赫的儀杖都掩蓋不了。
狄夢璐回到信王府,前朝的事不斷傳來,原來太子在前線根本沒有節節勝利,而是跟殷太子達成了協議,如果太子接承大統,那麼環玦王朝以三分之一國土相贈。所謂的退敵百裏,也是太子在昔陽城大肆收刮,用銀錢買回來的一個邊疆太平。
但對於邊境平民來說,太子的收刮之苦比連沿戰火更甚,不少人被逼得背井離鄉,到了後來外遷乞討也比太子的虎狼之政來得更能接受,狄夢璐想出府的時候,看到那個犀利哥,竟然就是昔陽太守!可見昔陽城邊民過得是如何民不聊生?
太子之行昏聵至此,但做起事來卻尤為肆無忌憚,這樣以錢易安的屈辱之舉卻能在昔陽城瞞得滴水不透,官員密奏之涵被悉數截下,竟然還在回朝之際做出民族英雄的假像,差點瞞過了天下人。
昔陽太守與太子當朝對質,太守曆數太子在邊境的八大罪狀,魚肉百姓,欺君罔上,殘暴無道,荒淫糜樂,通敵外國,殘害官員,謊報軍機,阻截奏章!甚至昔陽太守掛印上京欲達天聽之時,還派人我追殺滅口,幸得信王爺庇佑,才得到苟活將邊境真相大白於天下。
太子被駁斥地小胖臉不止地發抖,隻會說:“你胡說,你胡說!”
甚至很不高明地狗急跳牆:“以銀易安的事明明你也有參與!當時就是你教本太子的!是那些居心不軌的賊人讓你陷害本太子!”
聞言,昔陽太守激動的情緒反麵安靜下來,麵露悲愴滄桑之色:“劉基離昔陽之際,懸印於堂,就已自決於仕途,現在與太子對質於禦前,是為本官躬冶了二十年的昔陽土地,是為了邊鏡萬千無辜黎民!”
言畢李太守直直撞向龍柱,血濺三尺,吐了幾口血氣絕倒地,死不瞑目。
這個場景很是震撼人心,那些居於高位的官員一時間都感染了同為命官命如草芥,空有一腔報國之誌的悲哀,那種假如太子即位,為這樣殘酷荒唐帝王賣命的末路悲涼感特別地明顯,連那些一直聲稱立嫡立長的老派臣子也不發一言。
太子看著驟然自斷於堂前的劉基也再一句說話都說不出來,皇帝坐在龍椅上,一向清冷淩厲的目光有些茫然,也不說如何處置,揮揮手退下吧。
一夜之間,這個盛世君王像是老了十歲。雖然皇帝沒有當朝宣讀,但整個環玦王朝都知道太子這一輩子是斷送了,欺君罔上,慌報軍機,魚肉百姓每一條都是死罪,此次太子的罪孽簡直可以用駭人聽聞來概括。
但是在官場摸打多年的老臣子明白,最讓皇帝忌諱的恐怕是在邊疆出了這麼荒唐巨大的事件,環玦當朝竟然一點消息都沒得到,這就說明有多少官員在明裏暗裏幫助太子阻截奏報!
上傳下達,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國家冶世昌明的根本,太子的力量竟然能夠死死地把這樣影響甚大的事件死死摁下,在這時如果再站出來為太子爺說話,隻怕也會被劃入可疑群體。
所謂強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前一日還紅及一時如日中天的太子裘長懿,當天晚上就下囚,皇後落飾素衣在裘氏伺堂前跪了一夜,悔恨教子無方龍嗣無狀,太監姑姑們往乾清殿報了幾次,皇帝也沒有著人將皇後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