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崔博一行人至了唐亭。
日夜兼程五日行了千二百餘裏,馬都換了十數匹。
崔博絲毫不敢耽擱,據十五所言,他來時用了六日,這一回又是五日,連著十一日,愈是離雒陽越近,崔博內心不安就愈強烈。
“儁乂兄…到哪了?”崔博現在的模樣如同受了重刑的罪犯,麵色蒼白,眼窩深陷。因為疾行,沒人他的大腿內側都會被馬鞍剮蹭得鮮血淋漓,好不容易入眠,第二天稍稍結痂再被剮蹭…如此往複五天,加之心中著急,可以說是身心俱疲。
“已入洛陽境內,此處是雒城東唐亭。”張郃指著路邊石碑說道。
“好,再加把勁,爭取上午就回去…”崔博言畢一揮馬鞭,疾馳的馬背剮蹭傷口,疼得崔博直咧咧。
……
崔博一行人自雒城東耗門而入,下了馬牽著沿旁道直奔崔烈家宅,崔博以前也走過這門,故城門門侯都認得他。
耗門直入便見三公府、雒城南宮,馬是騎不得的,馳道也是不能走的。到了京中崔博不得不小心謹慎,否則再添一亂,又搞得一團糟。
不多會兒,崔博一行人便入了崔烈家宅。
馬自有仆役安排,崔博也顧不得自己蓬頭垢麵的形象,疾跑至崔烈臥房。
“大父!”崔博一進房門,便直撲崔烈榻前。
旁邊崔鈞見了,連忙拉住崔博,做出噤聲表情,他低啞著聲音說道:“大人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才將將睡下…”
崔鈞比崔博早幾日得到了消息,也是前幾日剛回來,聽聞其父病重,連忙趕回了雒陽,悉心照料崔烈。
“是…阿博來了麼?”榻上傳來了崔烈虛弱的聲音,“近前來…來讓大父看看…”
“阿博…來晚了!”崔博上前坐倒在崔烈榻前,拉住崔烈幹枯的手道,“阿博聽聞大父身體不虞,五內俱焚,隻願大父身體早日康健…”
崔烈奮力掙紮著想坐起來,卻怎麼都是無用功,崔博趕緊扶住其肩頭道:“大父且躺著…”
“阿博啊…扶我起來,讓我再看看你…”
崔博實在拗不過崔烈,隻好將其扶起,使其半倚在靠幾。
“阿博…你黑了瘦了,再吃壯一些就更像是一個偉丈夫了,好啊好啊!”崔烈撫摸著崔博的臉,說了一連串的話,接下來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崔博不禁鼻頭一酸,兩行清淚徐徐留下,崔烈待他如己親孫,病危之際還關心崔博身體。
“大父…”
“州平,你先出去,我有事與阿博說…咳咳…爾等也出去吧!”崔烈艱難地揮了揮手,示意其餘人等下去。
崔鈞深深一拜,轉身便出去了,他家老頭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從來說一不二,這會兒他更是惟崔烈之命是從。
“現在隻有你我二人,有些事我也能對你說了…”崔烈剛說了幾句話便氣喘如牛,崔博正欲讓其趕緊躺下休息,卻被其製止了。
“大父請說。”崔博作洗耳恭聽狀,他也是十分好奇崔烈會對他說什麼。
“我知道你一直想問…我待你為什麼這麼好…咳…你也問過我好多回,今天我便對你說…”這正是一直以來困擾著崔博的問題,他一直很不明白,為何崔烈待他比自己親生孫子甚至親生兒子都好?他曾一度以為崔烈看出了他是後世來者。
“永元十二年,家…家父被同州…渤海高…高氏宗人所害,當時我才五歲…”崔烈少孤,這個崔博是知道的,但是其父被人所害,他還真是沒聽崔烈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