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崔博辭別了州牧韓馥,踏上了返回元氏的路。
那三個伎者倒是沒買,雖說這張欽還是個單身黃金漢,但還是回絕了崔博的玩笑話。
倒不是嫌她們地位低,妾本來就地位低,從閭中選也是可以的。
隻是張欽終究沒有成家立業,還寄居在崔博家為賓客,若是有了家室,還真不美。
回去也沒有那麼著急,崔博一行人慢悠悠地騎著馬,邊走邊看路邊風景。
“若是人能像這般自在活著,該有多好啊!”
崔博望著坐在樹下乘涼的人,沒由來地感歎了一句。
春夏讀書,秋冬弋獵,好不自在啊!
他雖然表麵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但其實際閱曆加起來,也有三十多年了。
張欽不解問道“崔郎正值青春年少,風華正茂…”
本就隻有三人同行,崔博的一番話他們自然是能聽見的。
張表自然不會說什麼,但是張欽身為崔博幕僚,肯定是希望崔博有所作為,他也好趁著好風,直上青雲啊。
崔博搖了搖頭道“沒事兒…”
其實他隻是感慨,若不是天下將亂,他肯定不會出頭,連日奔波,殫精竭慮,怎麼能能比一個富家翁過得美呢?
點點科技樹、搞發明創造、改善人民生活…這些,可比打仗、權謀有趣得多啊!
……
“金生砂礫,珠出蚌泥。
歎茲窈窕,產於卑微…”
遠遠地,崔博又聽到了這曲《青衣》。
隻是與前日聽得那曲子不甚一樣,前日伎閭聽得仿佛是別人口中的故事,是追求者講述的故事。
而今日,崔博再次聽見,卻仿佛從中聽到了一個身著青衣的卑微女子,用哀傷的歌聲道出自己的故事…
“思安,此曲如何?”崔博朝著張欽問道。
如果張欽這廝再極言誇讚,崔博不介意再給他做個媒。
“妙啊…妙啊!”張欽仔細聆聽,隨後撫掌,卻險些從馬下栽倒下來。
“飭駕趣嚴,將舍爾乖…”那歌聲愈來愈近,這本是一首賦,乃是蔡邕所作的《青衣賦》,明明詞意是男子對女子訴說愛慕之情,但那人聲音卻是如泣如訴…
“恨爾憎爾,中心是悼!”
崔博…
這詞,變了呀,原本是“思爾念爾,惄焉且饑”,訴說的是想念之情。這次他聽得卻是憎恨、害怕之情。
“中心是悼”出自詩經中的《國風·邶風·終風》,詩中表達的意思,是婦女被丈夫玩弄之後嘲弄遺棄的故事。
崔博大奇之,忙著策馬往聲源處趕去。
遙遙地便望到了一女子,正在溪邊浣洗衣服。
她著著一身青衣,正在溪邊青石上捶打著衣物。青衣是身份卑微者所穿的衣裳,但其又通曲子,想必身份應該沒那麼卑微才是。
真正卑微的人,哪裏會認字呢?唱歌也多是鄉間民歌,似這曲子,想必很多人是不會的。
噠噠噠…
“籲…”崔博縱馬上前,餘女子十數步之外停下了馬。
那女子停下手中動作,轉頭向後望去,當即將未洗完的衣服放進籃中,提著便想著逃。
“這位姝子…”崔博疾走兩步,忙著叫停了她,“我等不是賊人,隻是對你唱得曲子好奇…”
聽到崔博這麼說,那女子停下慌張的腳步,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