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持事件過後,日子倒變得平靜起來。宮裏之前盛傳的“鼠仙”之說也漸漸被人淡忘。
皇帝親自營救貼身內侍之事,已取代“鼠仙”,變成了宮中時下最熱門的話題。趙曉歌一時身價猛漲,成了眾人眼中的紅人;不管她走到哪兒,都會有人同她打招呼,她倒也樂得接受。
皇帝的生活其實同她之前的想象並不太一樣。原來皇帝並不是日日上朝的,而是隔一天去一回,有的時候甚至可以隔兩天。這並不是依皇帝的心情而定;皇帝每天的日程安排,都會參照一本“黃曆”來進行。黃曆說今日適合出門,大蘑菇就會出寢宮溜達溜達,或上禦花園賞花賞月;黃曆說今日適合會客,大蘑菇就會召幾個妃嬪來,唱歌跳舞,其樂融融;黃曆上要是說諸事不宜,他可以一整天待在乾元宮內,象個待嫁的黃花閨女,不出閨閣半步。
趙曉歌覺得大蘑菇更象個虔誠的教徒,至於是什麼教,她對宗教並不熟悉,不敢妄論。
這天,正遇上黃曆上所指的“諸事不宜”。宇文珺照例縮在寢宮,興致勃勃地畫著畫。趙曉歌一時好奇,湊上前一看,不由發出驚喜的讚歎:“呀!真好看!”
畫上的是一名絕色女子,雲髻霧鬟,娥眉青黛,明眸流盼,朱唇皓齒,紅妝粉飾,一身藍色的翠煙衫,下配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活脫脫一位絕代佳人。
宇文珺微微一笑,道:“這便是麗妃。”
趙曉歌臉紅了。宇文珺哪裏知道,她口中所稱的“好看”,並非指畫中人,而是他的雙手。那雙手白晰修長而又清瘦有力,指尖纖細卻又不失圓潤,竟是比女人的手還要美。
唉,可惜這麼好看的男人,卻有三千妻妾,就算他一天睡一個,八年才睡得完……
趙曉歌咽了咽口水,酸酸地道:“早聞麗妃娘娘的美貌,天下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能得此佳人,皇上真是好福氣呀!”
宇文珺卻沉下了臉:“你倒是一句誇獎這幅畫的言語都沒有麼!”
他沒好氣地將毛筆扔到一邊,筆頭不小心滾到了畫上,頓時染上一個墨團。
才好好的,怎麼就惱了?趙曉歌不敢多問,隻好找來雌黃想將這點墨跡抺去,以做補救,卻聽到宇文珺道:“別麻煩了,就這樣吧。”
趙曉歌很是惶恐。她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很圓滑,不知怎麼會惹到了他。他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麗妃本人,並沒有他畫的好看?
她急忙為自己辯解道:“皇上……奴才並未見過麗妃娘娘,故而無從比較,究竟是皇上畫得好,還是麗妃生得好,這個……奴才……”
她這一說,宇文珺倒來了勁:“這個容易。來人,即刻傳麗妃見朕。”
麗妃被冷落了近半個月,突然聽聞皇帝召見,自是欣喜若狂。想來受冷落的傳言便不攻自破,她得意忘形,竟令轎子繞到伍皇後的鳳儀宮前,大搖大擺地從皇後眼皮子下走過,這才向乾元宮進發。
伍皇後氣得七竅生煙,卻也無可奈何。
麗妃人未見到,那撲鼻子的香氣早已溢滿整個宮殿。趙曉歌一向對香水過敏,竟忍不住一口氣打了十來個噴嚏。
麗妃沉著臉進來時,一眼看到趙曉歌正在擦鼻子,不禁恨由心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即象川劇絕活變臉般,堆起嫵媚的笑容,衝著皇帝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