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口為南徐州、南東海郡治所,實置為郯縣,城西蒜山下的西津渡口,曾是永嘉南渡時僑民的主要登陸聚居點,先帝劉裕的故居即在蒜山之南的京口裏,至今仍被空置原樣保存。
而孝穆皇帝劉翹的興寧陵卻在丹徒縣長岡埭運河東岸,位於練壁裏之南二十裏,之所以稱興寧陵,因劉裕是在晉哀帝興寧元年出生,有紀念先皇之意。盡管出生時因家貧,生母趙安宗隨後因病去世而無力撫養,差點被棄之野外,還是同宗劉懷敬之母抱養長大。
這日下午,一支來自京城的船隊未打任何旗號,卻在興寧陵之西的河灣專用碼頭停泊,河灣之東的山下有一處占地頗大的京陵裏,居住的都是彭城綏輿裏遷來的劉氏庶族戶在此護陵,陵區內還駐有六軍護陵士,每軍為一百人,充帝王六軍而已。
船隊一停穩,立即有一隊士兵先登岸,在每條船頭搭上棧板,拉上岸三百匹戰馬,在軍官一聲令下翻身而上,打馬向陵園疾奔而去。
片刻後,竇應期帶著一群吏登岸,兩千餘士兵則隨之搬運行李軍需,並從船頭拖上岸幾駕馬車,最後被士兵押上岸的則是一隊身著粗布衣袍的奴仆,其中有一對年輕夫婦,婦人懷裏抱著的嬰兒長得白淨喜人,正咿咿呀呀地揮舞著手,似有一歲多了。
竇應期隔著老遠看了看那個男嬰,心裏感覺百般為難,雖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要他對一個嬰兒下手,他也實在做不出來。想起陳裨所“你看著辦”的話,竇應期隻感頭皮一陣麻。
這自然是上位之意,根本提都沒提這嬰兒,難道是不知道嗎,絕無可能。那就是,這嬰兒隨竇某自己處理了,交給會稽長公主或臨川王撫養?這恐怕不合適,雖能投其所好,卻是隱患不,而且不會感激自己。
看來隻有在其身上烙一個印送去寺院道觀,選個可靠的和尚撫養,將來長大就算知道身世,有何想法卻沒實力,也就不足為患。
考慮好了,竇應期放下心來,率軍士押著人犯乘車前行,不遠處的山坡下有個巨大的封土堆與山坡相連,看起來與山勢渾然成,毫不起眼,隻是在南麵有座高牆環繞的城,南門前聳立著高大的鬥拱闕樓,離地一丈多高之上以石牌相連,上雕影興寧陵”三個大字。
闕樓後直道兩側已有甲士守衛,陵園內前殿及兩側有偏殿和廊舍,中殿及以後是祭祀區域,護陵士是不允許闖的,一行人全部帶進來,按竇應期的命令分開安置。年輕夫婦與孩被帶往東偏殿,宦官宮人被帶到西殿。
隨著一群宦官被送進殿中,士兵們帶上門發出“砰”的一聲響,正走到東殿門口的年輕夫婦忽然停住腳步,一齊轉過身來。
“竇應期!你想作甚?”劉義隆麵露疑慮之色,似乎也感覺到一絲不妙,試探著問:“明明該是去京口裏先帝故居,為何卻來簇?”
竇應期一怔,既已有對策,也就不在意,回道:“宜都王!哦不……到了這一步,雖無詔書,你已是人犯,命運已不在你,就聽候安排吧!”
“什麼?”劉義隆大驚,難道不是繼續幽禁?可似乎前些時日,也曾聽那們兄長過移送京口兼護陵,雖仍有幽禁的意思,可劉義隆也認命了,而竇應期這做派,顯是有了歹意,難道自己就已經走到末路。
既然劉義隆看出來了,竇應期不得不考慮提前動手,原本還可以看看京中情況再隨時決定,現在就不能等了,可先從誰開始呢,竇應期打算先與劉義隆夫婦談談,淡化他們對孩子的後顧之憂,若騙他們交給會稽長公主,他們應該會無奈答應。
想明這些,竇應期召來一名吏低聲吩咐,讓吏帶人速去丹徒縣采買一桌豐盛的酒菜,倒不是為了自己晚餐,而是送人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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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建康,四五之後,紫極殿宮宴的事果然漸漸傳開了,朝野之間議論紛紛,好事者四處傳播,未知者到處打聽,不過在兵聲曹的有意引導下,人們也僅作為私下談資,並沒有官員傻到跳出來進諫。
這傍晚,劉義慶下值乘車回家,才到王府外,竟發現門闕內停著兩輛華貴的車駕,一看車廂前掛著的燈籠,竟是會稽長公主和宣城公主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