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劉義符被一陣叫起床的唱喏聲吵醒,睜開眼一看,朱漆立架的床榻頂上垂下輕輕飄動的白紗帳,枕畔一蓬繚亂的青絲刺得他耳朵一陣癢癢的,金色繡紋的大紅衾被之下,能感覺到緊緊抱著右臂綣縮睡著未醒的姚素姬,仍發出一陣輕細的呼吸聲。
許是童年一度淪為罪饒經曆,她的性子有點內向,不怎麼愛話,顯得嫻靜而聰慧,睡著時總是會不知不覺地綣縮起身體,不是緊抓著衾被就是抱著他的臂彎,或縮在他的腋下,顯得很害怕很可憐的樣子。
這多少激發了劉義符的同情心,也就任他抱著胳膊睡,不然若按宮裏的規距,這睡沒個睡相是要受罰的,甚至辦完事後劉義符就可以召陳裨帶兩名豎進來把她搬走,但劉義符還從沒這麼對待過龐幸的嬪妃,至少這兩三日內,她服侍得還算體貼入微。
“卯時一刻!色微曦,大家早起!”
許是聽到房內沒動靜,陳裨在外拖腔帶調的喊得更大聲了,這下姚素姬終於驚醒,有些郝顏地一笑,鬆開了手臂,劉義符掀開衾被一角起來,趿上卷頭絲麵履下地,單薄的中衣接觸到淩晨的冷空氣頓時暖意盡去,讓他感到一陣涼嗖嗖的。
九月下旬的長安,清晨偶爾可見地麵有寒露凝結,氣已經轉冷了,明的時辰也越來越晚了一些,透過屏風一側的朱紅欞子的白紙方格窗外,可以看到外麵是烏蒙蒙的,大約五點鍾的樣子。
“官家稍等!讓妾身來!”
姚素姬隨後鑽出紗帳,取過疊放整齊的一套紅色軍服手腳麻利地幫他穿上,這過程中,劉義符可謂是衣來伸手,姚素姬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時不時含情脈脈地瞟過來一眼,似乎很樂意為他做這些,穿著整齊又幫他梳理好有些亂的發髻,這才送他轉出屏風,然後由陳裨和兩名豎服侍洗涮,朝食自然也準備好了。
劉義符頭戴平上幘,腰懸履霜之劍,在陳裨等十名豎的隨侍下步出宮門外,牛默已帶著兩旅班劍侍衛牽著戰馬等在街邊,劉義符翻身跨上“蒼虎”,帶侍衛騎馬緩行出霸城門。
城東郊外空地上,高道謹已率鷹揚、羽林四衛,加中兵參將賀安平麾下兩萬精銳配輔兵,共五萬禁軍帶著輜重器械列隊待命,紅袍黑甲的士兵們扶著長矛而立,槊矛如林,旌旗獵獵,一望看不見首尾。
此次郭叔融和毛德祖、劉敬義都留守長安,而張維久服寒食散中鉛毒過深卻病倒了,也不知能不能排毒治好,這使得隨軍的隻有劉曠之帶著十幾名軍吏,能處理文案草擬詔書,讓他們出謀劃策,不出餿主意就不錯了。
“起行!”
劉義符率侍衛進入中軍隊列,在高道謹長長的一聲吆喝聲中,前軍鄧龠帶隊先行,等了好一會兒前軍走遠拉開距離中軍才跟上,然後才是後軍,之所以搞得這麼大陣勢,也是讓長安周邊的豪族和羌氐長長見識,多點信心以壯軍威。
渭水在新豐縣北的河段陡然寬闊,在寬窄相接處比較容易搭建浮橋,前軍前鋒會做好這些雜事,兩日行軍一百四十裏在渭北宿營,不想一日還沒到下邽縣時,王景度派快騎傳來急報。
魏將奚斤已率軍以充氣的羊皮囊綁紮木筏,趁夜間從河津渡過了黃河,前軍屯於夏陽(韓城),正在洛水東岸與王景度對峙的赫連乙鬥急忙傳令,讓赫連乙升放棄臨晉率兵五千北上會合,與赫連地代於欲向長城郡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