崿阪東南,午後未時,初冬的太陽本是和煦的,卻曬得軍士們盔甲發燙,一陣陣有些凜冽的寒風從東北方向吹過山穀,呼嘯聲在山間回蕩。
宋軍重新擇地布陣,在兩冀和中軍前陣不但架設了拒馬槍、鹿角陣線,還以輜重車輛首尾相連,打上木樁以繩索捆綁木板加以固定,再在車陣之後每隔一段,便布設一架一弩五矢的丁二號伏遠弩,其間混搭以丙二號三矢蹶張弩手。
在前沿陣線之後,正麵是五橫排槊矛櫓盾手,並在中後位置編入了一旅重步兵,但隻能集中防範一個點。其後便是前陣中軍五橫排矛盾手,士兵所持長矛比前五排要短得多,隻有一丈長(2.45米),而前陣最前排的長矛手,那長矛是一丈二尺(近3米),拒馬大槍就更長了,並在陣列空隙間地麵上,豎放了許多長丈以作備用替補。
不多時,待風勢平靜下來,魏軍老將於栗磾就先調動騎兵向前,以左右各一千騎,加兩百重騎在前直撲兩肋,而中路前鋒卻是整整一千重騎,後麵三千騎分為兩個大梯隊,一共是三個梯隊滾滾向前奔騰。
在潮水般密聚的馬蹄聲中,兩冀的魏軍騎隊因繞開了前陣,弓弩手們隻能望而興歎,這使得後方兩肋騎兵不得不分各自分出一個旅迎戰,大陣後方的戰鬥反而是最先開始。
魏軍對宋軍大弩一向忌憚,昔年河津一戰,朱超石以卻月陣殲滅奚斤所部兩萬七千騎,一直是魏軍的噩夢,經過多年的交手,魏軍也悟出來,一旦宋軍在正麵布置強弩,正麵衝鋒時,魏軍就以重騎在前分成許多縱列,而不再以梯隊。
這次也是一樣,魏軍重騎馬隊之間拉開的距離足有一丈五,當人馬皆披重甲的具裝重騎衝鋒到兩百五十步時,前陣指揮的弩手的材官右衛郎將劉法章一聲令下,弩手們高舉大錘狠狠一擊,觸動懸刀發出一聲聲嗄崩聲響,三十具伏遠弩一齊擊發。
一次就是一百五十支長矛般的巨響撕裂空氣阻力,在呼呼聲中一閃即逝,重騎再厚的鎧甲也無力阻擋,瞬間有幾十騎中箭翻倒。
伏遠弩裝填極慢,臨陣一發後,每五名士兵便抬著一架伏遠弩從車陣後撤離,其餘重騎隊倏忽之間衝進了一百七八十步,此時嚴陣以待的四百蹶張弩手分成兩隊,前隊兩百人先出,紛紛端弩於空缺間露頭,瞄準敵騎扣下懸刀。
這次距離近了,箭矢也更密集,一次就有兩百多騎倒斃於途,很快被自己人馬踩踏而過。而許多未能命中敵騎的大、箭矢落下,在空地上插得草叢一般。
蹶張弩是中型弩,兩百五十步的射程穿透力極強,但後座力也大,同樣裝填慢,前隊放箭後便即退去,二隊及時替換,此時敵軍重騎隊已到百步外,大聲呼吼著打馬加速。
在最後一波蹶張弩的打擊下,一千重騎減員一半,在弩手們退去後不過頃刻間就衝到了拒馬陣線前,麵對大刺蝟一般的防線,重騎悍不畏死發瘋般地斜衝直撞,頓時一片片的拒馬槍被撞斷。
後續騎兵見便宜就占,直衝空位處,隻一波衝擊,拒馬槍陣線就支離破碎,空出了波浪狀多個缺口,突進陣線的重騎兵們揮舞著長槊挑飛拒馬,但也收不住衝勢,紛紛直撞在車廂陣上,發出“砰砰砰”的巨響,許多重騎就此人仰馬翻,倒在了陣前。
到後麵跟上來的重騎全部衝上時,車廂陣線仍十分穩固,雖撞歪歪斜斜,但在大木樁支撐下卻沒翻倒。重騎兵力盡退去,卻隻剩下了四百餘騎,遠遠退走整隊,以待再衝。
隨後約百步的前隊一千輕騎跟上來,許多騎兵手裏高舉著火把,並有外圍散騎隊跟在兩側,紛紛摘箭點燃箭頭油布,一陣陣火箭射向車牆,大多塗漆的輜重車飛快著火,並有大量火把呈拋物線狀飛過高空,散落中在車陣之間,更助長了火勢。
前陣車牆熊熊燃起的大火前,魏軍輕騎再次衝上,卻緊貼著火牆縱馬飛奔而過,並紛紛張弓搭箭,向陣內拋射出箭矢,這般來回馳射中,後麵的重騎整隊完畢,並被增兵五百,又是一千重騎在奔跑中揮起一條黑布蒙搭在馬眼之上,使戰馬不知火勢繼續狂奔。
在烈焰焚燒下,一些捆綁車廂的繩索被燒得鬆動,又沒了強弩的打擊,重騎隊再次無所畏懼地衝近到三百步,但步陣之後傳來一聲聲巨響,一支支拋射臂仰翻揚而起,一個個大火球飛越前陣,落向戰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