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醒悟為時已晚
陳愛華來到自行車車棚,原本存放著密密麻麻數千輛自行車的車棚,現在變得空蕩蕩的陳愛華一臉沮喪的把自行車停靠在車棚。
陳愛華抬起頭,環視著空空蕩蕩的廠區,他悵然若失,拿起公文包朝廠房走去。
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陳愛華的心頭。
他愛光明機械廠,他從來沒有把光明機械廠當成一種簡單的工作,事實上,以陳愛華這個級別的國企幹部,哪怕企業倒閉了,組織會對他的工作進行再次安排,而且規模不會低於目前的正廳級,了不起給他另外一個企業,擔任總經理,而非現在的一把手。
但是的但是,陳愛華把光明機械廠當成了自己的精神寄托,一種信仰,現在看著光明廠要倒閉了,他的心也慢慢的碎了。
這就像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一步一步走進別人的懷裏,而且,偏偏是他拱手相讓,推過去的。
陳愛華走在空蕩蕩的廠區,從一分廠走到五分廠,也就是六分廠與光明機械廠總廠區不在一起,要不然,他肯定會用腳丈量一遍光明機械廠的每一寸土地。
光明機械廠的麵積本來就大,占地超過一千三百多畝,差不多是平原地區三四個村大小。陳愛華走一到一個地方,就會停下來緬懷。
當他走到職工澡堂前,這是他在擔任光明機械廠的時候,負責主持的第一件大工程,原來的職工澡堂太過狹小,隻能勉強供千人洗澡。
可是當時光明機械廠職工以及職工家屬足足七八千號人,從白天到晚上,都是人來人往,滔滔不絕。
最關鍵的是,那些幹了一天髒活的職工,根本就沒有機會去洗一個熱水澡。在得知這個情況後,是陳愛華打報告,找db大學建築工程學院的專家學者設計,打申請,催工程。
僅僅用了不到一百萬元,就修建了一座五層高的洗澡堂,分為男女兩部,可以同時容納四千名男職工以及一千五百名女職工洗澡,光淋浴花灑就多達六千餘隻。
雖然時隔十多年,眼下看來這座澡堂已經有些落後,牆皮出現掉灰,塗料也有些粉化,但是對於光明職工來說,這個巨大的澡堂卻是他們難以磨滅的記憶,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地方,當時不少事業單位的工務員可是拖關係,走後門,找到澡票,過來洗澡。
職工大禮堂、職工娛樂中心,籃球場、足球場、羽毛球場、排球場、這種娛樂設施齊全。從職工娛樂區走到生產區,陳愛華越走越心酸,越走越難過,走到無人的角落裏,他的眼睛裏蓄滿了水霧,老眼一花晶瑩的淚光……
說句題外話,老程原來的國企單位在九七年的時候被香港企業並購,當時有很多職工放聲大哭,上吊的、喝農藥,甚至跳的有好多人。當時老程還年輕,甚至不理解,當時的徐明順為啥要跳樓,成為港資企業職工難道不好嗎?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老程慢慢明白,一家企業不僅僅是他們的工作,更是他們心中的信仰,當信仰崩塌,整個世界也消失了……就像沒有挨過餓的人,永遠體會不到饑餓是什麼感覺,人如果在餓得狠了,就會喪失理智,思考。
歲月畢竟不饒人,陳愛華走得累了,就坐在地上休息,他抽著煙,輕輕哽咽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開始漆黑。
陳愛華似乎並沒有走的意思,他的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他的頭上被他薅掉一把,原來稀疏的頭發,變得更少。
一名保安拿著手電筒巡視著空曠的廠房。
突然遠處閃爍著點點紅光。
保安走近,用手電筒照過去:“誰?”
一束強光照在陳愛華臉上。
陳愛華被手電筒的光照的睜不開眼,用一隻手擋著光束:“是我!”
保安走近一看,認出陳愛華:“原來是陳廠長!”
保安趕緊將手電筒的燈光照落在地麵上。
陳愛華的腳邊散落著一地煙頭。
保安喃喃的道:“陳廠長,時間不早了。”
陳愛華鬱悶的道:“我再待會兒,你先忙你的。”
……
幾乎與此同時,位於紅、旗街上地毯上。蘇懷才與付德豹坐在攤位上喝著酒。
時間已經不早了,周圍的客人已經散去。
攤位老板也等著收攤。
蘇懷才也微微有些醉意,他醉眼朦朧的望著對麵的付德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