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沉聲道:“孽障,跪下。”
暮詞一言不發的跪了下來。
沈老夫人問她:“朝歌是你的姐妹,你為何要處處針對她?”
暮詞反問:“我為何不能處處針對她?”
沈老夫人被噎了一下,又被氣得不輕,卻聽她冷嘲道:“奶奶也知道我與朝歌是姐妹?在奶奶的心裏,我們若是姐妹,便都是你的孫女,奶奶摸著自己的心問一問,在你老人家的心裏,我這個孫女到底占了幾分的位置?同是姐妹,朝歌喜歡大哥就是理所當然的,你歡天喜地的祝福,我喜歡大哥就是大逆不道,你百般攔阻警告。”
說到這事,她眼尾紅起,忽然就低低的笑了起來。
笑出眼淚。
因為不懼,也就不怕了。
事情敗露,她的結局不過是被囚禁一生罷了。
或者和玉瑤那般,老太太為了她自己疼愛的孫女,把她這個孫女偷偷摸摸的殺死。
沈老夫人麵色鐵青。
她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暮詞,腳下微微打顫。
她來到暮詞麵前,彎腰看著她。
她實在是不年輕了,花甲之年,頭發花的白。
她看著暮詞,輕輕搖頭,說:“你爹你娘走得早,也是我的疏忽,沒有把你教育好,今天,我就代你爹娘,教育你這個孽障。”
手裏的拐杖抬起,就要往她身上打。
暮詞挺了一下脊背,滿臉的倔強。
沈老夫人咬咬牙,狠著心腸,打下去。
一杖下去,她身子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很快又挺直了。
沈老夫人說:“你爹活著的時候,心係沈家,為了沈家的生意,四處奔波,都說無奸不商,但你爹他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一隻螞蟻都不忍心踩死它,這樣的沈為國,怎就生出你這般冷血無情的沈暮詞?”
暮詞恨恨的說:“要打就打,往事也無需提及。”
她爹已死了。
沈老夫人又一杖打下去。
她死不肯悔改,她今天就要打得她知錯。
沈老夫人說:“你娘在世的時候,與你爹夫妻恩愛,兩人從不曾紅過臉,他們一個男主外,一個女主內,把沈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妯娌和睦,鄰舍友愛,誰人不道一聲好?”
暮詞咬咬牙,說:“怪隻怪我爹娘死得早,無人教導,無人關心。”
沈老夫人被這話戳痛了心窩,道:“對,對,你爹娘死得早,無人教導,無人關心,令你犯下大錯,也是我的老太太的錯。”
啪的一聲響。
手裏的杖再沒落在暮詞的身上,而是落在她自己的身上。
她狠狠打向了自己,紅著眼睛說:“是我的錯。”
“奶奶。”震驚之餘的晚歌撲了過來,要奪過她手中的杖。
沈老夫人伸手阻止她過來,說:“暮詞說得也不盡然全是錯,她爹娘死得早,是我這個當奶奶沒關心到她,沒教導好她,才會讓她走錯了路,她犯下這等大錯,身為她的奶奶,我也確實該罰。”
她又盯向暮詞,說:“你說奶奶偏心,你說得是不錯的,在這件事情上,是奶奶虧欠了你,現在,你原諒奶奶一次好不好?”
暮詞震驚的看著她。
她那向來養尊處優的奶奶,請求她的原諒?
沈老夫人又說:“你說朝歌與大哥在一起奶奶就歡天喜地,輪到你,奶奶卻百般攔阻警告,這話你隻說對了一般。奶奶攔阻你,警告你,是不想你走錯了路。你大哥與朝歌,奶奶是一路看著他們走過來的,知道霽月待朝歌的心思,那小子從小就喜歡咱家七姑娘,咱們七姑娘也喜歡他,我怕你夾進去,傷害不了他們的感情,更多的是傷害你自己,我一心想著,給你找一個好的婆家,你百般不願,又哭又鬧,我真怕這輩子,你就耗在你大哥這兒了,到時候我要怎麼給你爹娘交待,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了,本以為你會和其她姑娘一樣,開開心心的過完這一生,哪知,你還是不死心,不放過。算奶奶求你了,你放過朝歌,也放過你自己好不好?”
說到最後,沈老夫人淚已落。
暮詞看著她,茫然。
奶奶在為她哭嗎?
她是不敢相信的。
雖是沈家的姑娘,她一直都是那個不引人注目的。
好像不存在一般。
她也想,這個世上是沒有人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