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勉強起身,腿上一軟,又跪了下去。
一夜過去,雙腿早已麻木得沒了知覺。
沈為民咬牙切齒的說:但願你真的知錯了。
她再次站了起來,勉強起身。
她一步步往外走,每一步,都似千金重,無法抬起。
扶辰迎麵過來,盯著她。
整個屋裏,站的都是沈家的人。
一夜過去,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忽然,她又停了步,說:“我想與娘娘單獨說一句話,不知皇上可否允我。”
沈為民戒備的道:“你莫不是也想殺了朝歌?”
朝歌說:“我也想與三姐姐說幾句話。”
眾人回避,留下兩人。
暮詞說:“六妹說得沒錯,我一直都很嫉妒,嫉妒你擁有奶奶的寵愛,嫉妒你伶牙俐齒,嫉妒你人見人愛,嫉妒大哥對你和旁人總是不一樣,我一直以為,我一無所有。我想了一夜,我知道不是我想的這樣子,大哥是關心我的,二哥是關心我的,奶奶也是關心我的,看大哥二哥又失望又悲痛的眼神,看奶奶一下子又老了許多,我很震驚,也很心痛,但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朝歌你告訴我一句實話,你當年從樹上摔下後,情性大變,是不是真的升到了天上,看見了神仙?”
“……沒有,書上寫的,都是假的,騙人的。”
暮詞仰了仰臉,眼淚還是又掉了下來。
她說:“你是在怕我會尋死嗎?我都這般害你了,你應該恨我的,告訴我都是真的。”
等她回去後,死了,一切的痛苦也就解脫了。
朝歌回她說:“你剛剛說過,愧對沈家的養育之恩,愧對皇上的恩寵。餘生,青燈佛前,吃齋念佛,為沈家為皇上祈福,希望你說得到,也要做得到。”
暮詞點頭,說:“我會努力,讓自己做得到。”
轉身,她朝外走了去。
門外,站了她的親人,全都用悲傷的眼神看著她。
她走到沈老夫人麵前,看著她說:“奶奶,請容我最後一次叫您奶奶,請您原諒暮詞的不孝,沈家的路還很長,您要好好的,長命百歲。”
她這一去,這一生,沈家就等於失去了她這個姑娘。
在那個看似榮耀的公主府裏,她隻能獨自渡過餘生。
她走到沈扶辰麵前,站住,和他說:“二哥,您可以不饒恕我犯下的罪,但請您饒恕您自己,餘生還很長,我隻盼望你也能幸福的生活,該忘記的忘記,該放下的放下,男子漢大丈夫,灑脫一些,不要像我。”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她慢慢走到晚歌麵前,說:“六妹妹一席話,如雷貫耳,我知道我錯了,隻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孤兒,她並不是孤兒。
如今懲罰她終生監禁,也是她咎由自取。
她目光落過二叔、三叔、三嬸的麵上。
落過四公子添香的麵上。
他們都難掩傷感,為她悲傷。
捫心自問,對於她的關心,確實也是少了些。
大房去世得早,隻留下年幼的他們。
馬車已在外麵等著,由羽林軍親自護送她回公主府。
傳皇上的口諭:即日起,姬陽公主終生監禁在公主府上,有違此命,斬。
府裏的婢女大驚失色。
子封人過來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她淡淡的說:“你可以去找皇上,給我一封休書,你就解脫了。”
他冷笑一聲。
休書?
公主被監禁在府上,他就自由了?
事情豈能這般的簡單。
沈家若不要顏麵,皇上何不連她公主的封號一起廢了。
保留她公主的封號,便是護住了沈家最後的顏麵。
皇上的心裏,偏著的還是沈家。
暮詞對身邊的婢女吩咐:即日起,我的每一餐都是齋飯,記住。
婢女應是。
她舉步離去。
吳子封轉身離去,想去找他哥打聽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哥吳國師回朝後,獨自坐在冷清的府裏。
往日回府,都有晚歌在府裏迎他,跟在他身邊虛寒問暖。
身邊忽然少了這麼一個人,還真是不習慣。
吃了一口茶,好像也不是那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