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寂寂,興許是這幾日在土地廟中休息得習慣了,兩人都一覺睡醒到了大上午。窗外陽光照耀,透過粉紙窗戶,整個房間中一派曖昧不清之色。
紅葉橫陳在那張大圓床上,昨日白天先是韓修帶著在天上飛了好一會,夜裏又為了躲避楚子榆快步疾行許久,加上內傷未愈,便覺得整個人疲憊不堪,這一覺睡得也實在是長久安穩。
韓修倒是早早就醒了,隻是看著紅葉扔在酣睡,心知這姑娘昨日是勞累過度了,便不忍吵醒她,仍舊打坐調息,默不作聲。
“喂?”正當韓修內力運轉第三個周天時,紅葉倒是也醒了,但是似乎還沒有起床的打算。
韓修望著她笑了笑問道:“休息得舒服嗎?”
紅葉置若罔聞,轉而說道:“那個楚子榆是個倔脾氣,他今天肯定會繼續跟蹤我們或者要強行把我送回家也說不定。我要你幫我的忙,就是無論如何你今日得幫我甩掉他,要不然他見到我們倆同行,一定會一路上跟著,不停找我們的麻煩。”
韓修聽了這話卻問道:“既然你不喜歡,為何不直截了當跟他攤牌明說了?”
“哎呀,我不是說了他是個倔脾氣,他總相信隻要不停對我好,不停來我家提親,我就會喜歡上他。”
韓修聽了這話真是一陣無語,心道這楚公子該不會是練劍把人練傻了?
“所以我昨夜同你隻開一間房也是為了激將他。”二人又是一陣無語,便起身洗漱收拾。
下樓退房時,二人隻覺得這店裏小二和那店老板看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對——有些戲謔,又有些慶幸。
走出那家客棧門,兩人俱是一跺腳,心中大呼不妙。
果然,楚子榆早已守在客棧大門口,就侯著二人從中出來。說來這楚子榆也是失策了,他本以為韓修紅葉二人會故意想要躲開他,一個大早天還不亮的時候就跑到客棧守候,結果沒想到這兩人到了快中午時分才出來,真是把他等了個心焦。
韓修見到一臉倦容又一臉怒容的楚子榆,心中不由覺得有些可憐此人,好壞也是見雪山莊年輕一代的優秀人物,又卻讓紅葉一個小姑娘弄得如此狼狽不堪。
紅葉照舊是看也不看那楚子榆,拉著韓修便向走。兩人也顧不得耐心在飯館裏吃一頓好好的午飯,隻在附近巷子裏一家麵館點了一碗洛陽燴麵,匆匆吃完麵便向城門外趕。
楚子榆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想來此人昨夜也沒有休息好,又在路上竟然有些神色恍惚之感。
韓修與紅葉終於出快到城西西陽門時,韓修突然停住,一拍大腿,驚道:“壞了,都光顧著這楚公子了,把來洛陽最要緊的事情都給忘記了!”
紅葉也猛然想起,怪叫一聲,兩人便調轉方向,向著城牆東南根走去。
韓修望著紅葉,一臉歉意道:“你的身體,能受得住吧?”
紅葉無奈一笑,安慰道:“沒事沒事,就當是飯後散步吧。”
城西到城東南,幾乎橫穿了整個洛陽城,紅葉起先還能快步跟上韓修,漸漸的,喘氣聲音就開始大了,臉色也開始泛紅起來。韓修見她氣喘籲籲的模樣,隻得放慢腳步,可是又走過了一條街道,紅葉竟然累得停了下來。
從客棧走出開始,算起時間,步行已經超過了半個時辰。但是看著楚子榆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兩人便隻能一起行動。
“你背我去。”紅葉回頭遙遙看了一眼楚子榆,“快些走。”
“行行行,大小姐。”韓修雖然無奈,卻也隻好答應。
這幾日二人同住同行同曆患難,關係早已親密起來,更何況紅葉還是個病號,背一背這樣的事情自然也不在話下了。
韓修精力旺盛,行走如飛,不一會便走過了大半個城。
這下可苦了不遠處的楚子榆,這個可憐蛋從這兒跟到那兒,又從那兒跟到這兒,更是見著紅葉趴到韓修背上,這短短半天時間發生的事,任憑楚子榆再大的氣量也要氣得咬牙切齒。
韓修腳下如飛,眼看著快要到了,背上的紅葉忽然問道:“韓修,你說咱們這樣去那個雜貨店,被楚子榆看到了,他會不會找你們萬玄宗尋仇啊?他的七叔是不是死在手上?”
韓修耳邊感受著紅葉呼出的熱氣,忽然又是一愣,這麼自己今日考慮如此不周?
“那你說怎麼辦呢?”
“要不算了,先把他甩掉再來這吧?”
韓修隻感覺臉皮一熱,接著嘿嘿一笑,說道:“行呀,看來這次真是跟你上了一條賊船了。”
兩人於是便不拐不轉,直接從清陽門出城而去。
那楚子榆跟著韓修紅葉四處亂投,心裏早已窩火無比,眼見兩人終於出城,精神頓時為之一振,心道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使劍了!
清陽門外,人行寥寥,大中午時分正是一天中最熱時候。暮春時節,炎熱的天氣早已降臨,明媚的豔陽高懸穹頂,耀眼的陽光直射而下,蒸騰著一條條大路上幹燥的泥土氣息。
各處小商販全都撤去了招牌,搬著一張長凳,往上一躺,眯著眼睛開始打盹。駐守城門的洛陽守軍也懶洋洋地倚著城門站著,對於稀稀拉拉的往來過客,連盤問也懶得有一句。往來的飛鳥嘰嘰喳喳,不時亮出幾聲清脆的鳴叫,為晌午的和睦增添幾分生氣。
出了城門便再無限製,韓修大可以禦劍飛行,帶著紅葉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