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李胡咬牙切齒的咒罵,也滿是一股泄憤的意味。畢竟與癡迷漢學的大哥耶律倍,以及漢化程度較深的二哥耶律德光截然不同,他雖勇武剽悍,可生性極為凶狠酷虐,骨子裏仍崇尚北地遊牧族裔殘忍、野性的一麵,所以耶律李胡不識漢字,基本不講漢話,對漢學的態度嗤之以鼻。
正因為如此,耶律阿保機深知自己這三兒子有勇無謀,純屬隻長力氣不長腦子,當然不足以為人君。所以耶律倍、耶律德光二子可以受重任獨當一麵,就算耶律李胡再大些,還是要勒令他留在西樓地界多讀書長些學識......
這一來二去,卻讓耶律李胡更為逆反,終日瞧著的,是那些可以任由他打殺,而要在契丹的統治下小心翼翼過活的漢民。他還是滿心的暴虐凶悍,心態按後世的話講,便如同狂熱的極端種族主義者,心想著就應該按草原上的規矩治國,直接發兵滅了中原王朝,漢人聽話的就留下來做奴隸,不聽話的便都殺了...如此簡單明了,又何必去琢磨那些艱深晦澀的儒經漢學?
然而耶律李胡這一番言語下來,在場的那些為契丹效力的漢人臣子,麵色可就變得十分不自然了...他們神情尷尬,一個個的,卻又如縮頭烏龜一般,不敢表露出分毫不滿。畢竟要與以中原漢人為主體的魏朝大戰將至,眼下叫囂屠戮漢人的,又是契丹國的三皇子...以這些漢臣的出身而言,如果站出身來抗議,豈不是主動要往刀口上撞?
在場的漢臣默不作聲,不敢發作,可是耶律阿保機卻勃然大怒,他瞪視向耶律李胡,當即厲聲叱喝道:
“蠢兒住口!我契丹的敵人雖然將會是魏國,卻也絕非是願意向我契丹臣服的漢人!朕用人唯才是舉,不問族裔出身,不管他是貴族還是奴隸,也無論契丹、漢兒、沙陀、奚人、渤海...隻要是有真才實幹,而又於國有功之人,在我契丹便會得受重用!
你見識淺薄,就休要在此狂言妄語。僅憑契丹八部,難以與南朝抗衡,也勢必要與諸族各部同心協力。若是讓你這等無知小兒手握權柄,也必然會敗壞了朕打下的江山社稷!軍國大事,豈容你胡亂插嘴?還不快滾出去!”
挨了自己老子劈頭蓋臉一通叱罵,耶律李胡頓感下不來台,他怒從中來,正要還嘴之時,卻見他娘親述律平目光嚴厲,也凝視過來,還沉聲喝道:
“莫要再妄語觸怒你父皇,且先退下!”
本來因耶律李胡生性暴戾野蠻,反而更讓述律平覺得他有股草原上遊牧兒郎的凶悍習氣,而對其甚是溺愛...然而眼見自己的娘親也板起臉來這般嗬責,耶律李胡再是凶蠻狂妄,也很清楚眼下著實不宜再與自己的老爹老娘爭執下去,不得已耶律李胡也隻能悻悻離席。
而耶律阿保機冷眼打量耶律李胡離去的背影,因忿怒胸脯仍不住劇烈起伏著...心想以後這個國家的繼承者,也隻能從長子耶律倍、次子耶律德光從中擇選一個,總之絕對不能由自己這個不成器的第三子繼位。
如果隻想著去維係契丹族的利益,那麼與當初部落聯盟時期還有什麼不同?耶律阿保機好歹也是目光遠大的一代雄主,他最不願見到的就是在這個國家的內部,民族對立的情況會愈發嚴重...偏偏結果耶律李胡可倒好,直接放話稱要屠戮治下漢人而向魏朝示威,這與摧毀自家的根基又有什麼區別?
所以耶律阿保機深知自己絕不能如契丹保守勢力那般,對漢人、漢文化進行抵製,相反還要有針對性的汲取漢家文明的治國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