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魏朝兼並南麵諸國,各方勢力降從的水軍經過收編重整,今日來核實停泊在口岸所將登上的船隻,以確認不會出現任何紕漏的諸級將官也是一撥接著一撥...兩三個時辰下來,負責登記的那幾名小校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所以聽那名為劉仁贍的隊正報備過名頭,隸屬於哪路舟師,又將於哪處港口登船之後,便放他過去了。
然而其中有個本來吳國宣州蕪湖的小校忽然回過神來,便喃喃念道:
“咦?劉仁贍...這名頭,我怎麼聽著有些耳熟?”
那小校連忙回頭望去,卻間後麵有職事在身的軍健船夫仍在忙忙碌碌著,一片熙熙攘攘、人頭湧動,也再也瞧不見那個自稱為劉仁贍的水軍隊正身影。
那個名字,對於這小校而言也隻是感覺有些熟悉,正主也不知跑哪去了,又想不起來以前到底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那小校撓了撓頭,便轉過身來,索性也就不去多想了。
而這個劉仁贍,與當年帶領一撥殘部敗兵藏匿於山林中,卻得知吳國覆亡,便遣散麾下兵卒自行離去,自己則隱匿起來的那員小將自然是同一個人。
當初聽聞宣州宣城、升州上元都已被魏軍攻破,而徐溫自焚而死,徐知誥則在突圍逃亡途中被射殺,楊行密那一脈的楊氏宗室子弟,除楊濛獨身仗劍於宮門前,於亡國之時赴國難身死之外,也都乖乖地順從而被魏軍押解至汴京...劉仁贍固然甚感悲忿,當時的他也絕不可能隨大流索性便降從於魏朝。
然而流落於江湖間,經過一段時日的冷靜,劉仁贍自然也意識到既然吳國幕後的統治者徐溫死了、徐知誥也死了,國主楊隆演實則早在魏、吳國戰期間便已鬱鬱而終,無論先主楊行密的四子楊溥,乃至其他子侄被終究也隻會是做個傀儡君王的命...吳國到底已經亡了,現在也不會有人再意圖複辟國祚,而都接受了成為中原王朝治下軍民的事實。格格黨
那麼僅憑自己一人,就算還能掀起些許風浪,卻不是隻會讓時局趨於穩定的江左、江右百姓再次遭受戰亂之苦?
而後觀望魏朝又連滅楚、吳越、越三國,並且平定靜海軍,又將交趾諸地劃入版圖...劉仁贍發現自己到底還是不甘心隻做個看客,畢竟他少通儒術、喜讀兵書,自幼磨礪下來,也是為了實現自己生則封侯、死則廟食的心中抱負,而不願一直荒廢下去...劉仁贍當然也很清楚,若是還要實現自己的誌向,那麼他則勢必要投身於魏朝軍中效力。
直到聽聞兼並各處割據勢力的魏朝,要與北地崛起的異族契丹公然開戰的口風,劉仁贍便再也按捺不住,邁過了自己心裏那道坎,而投入了重新經過整編的金陵水師軍中。
也到了船隊乘員開始登船的時候,劉仁贍按所屬的舟師編製分批逐次,行至西港,就見他要搭乘的那艘船體狹長,以生牛皮蒙船覆背的艨艟船上軍健、水手已經就位,位於船體兩廂的棹孔那邊,左右前後除了弩窗矛穴,也已架起了幾隻用於施發猛火油彈的新式拋石機。
周圍船艦上來往走動的同僚將官、水手兵卒川流不息,呼喚喝令聲頻頻響起。而劉仁贍麾下那五十多名軍健眼見所部隊正已至,便迅速肅立施以軍禮,便猶如劉仁贍當初做為吳國軍中後起之秀統管部隊時那般,他年紀雖輕,卻甚得麾下兵卒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