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如果一個人把自己的精神完全投入到某一件事情當中時,他就會忽略掉自己身邊的事情,甚至是時間的流逝。這種全神貫注的狀態在考試的時候最常見,如果死盯著一道題鑽研的話,往往不知不覺間時間就會超時,然後當監考老師提醒的時候才會突然醒悟,自己在這一道題上麵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因為時間分配上的失誤,而導致留給其他大題的時間嚴重不足。
(沒錯,的就是作者菌的安工考試最後一科,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鍾的時間去寫第一道大題,結果後麵三道大題總共不到一個時,時間分配嚴重失誤!)
楚月生雖然之前甚至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鋼琴這種樂器,甚至就連音樂聽的都很少。但是她現在並不是從藝術的角度出發在彈奏這首曲子,而隻是將它當成了一項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務。她並不需要考慮自己的演奏是否動聽悅耳,隻需要將它按照樂譜一個鍵一個鍵的敲完就可以了。所以,楚月生從一開始,她的精神就專注於眼前的那些色塊上,至於琴鍵給予手指的反饋,鋼琴發出的聲響,這些統統變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
心無旁騖之下,楚月生漸漸進入了一種很玄妙的境界,她眼前的那些色塊似乎漸漸的變淡了。以前,那些色塊會在楚月生的眼前大量的堆積,其實相當的擋視野。而現在,這些色塊的顏色正在變淡,已經開始變得不是那麼礙事了。
雖然色塊的顏色在變淡,但它們該發揮的作用卻沒有多少削減。或者,其實它們實際上還在,隻是楚月生的視野適應了這些色塊的存在,開始學會了自動將這些色塊過濾了。
就像那些患上飛蚊症的患者,他們的眼前永遠都會飄著一些黑色的點或者黑影,就像是有什麼蟲子在眼前亂飛一樣。但是他們的生活並不會受到這種症狀太大的影響,就是因為他們的眼睛下意識的忽略掉了這些玻璃體渾濁物的關係。如果盯著空,集中精神,他們其實照樣還是能夠看到“蟲子”的。
現在,楚月生也正在經曆著類似的過程。那些色塊實際上還是存在的,甚至楚月生的身體還會依照著之前養成的習慣,去主動的追尋那些色塊,做出貼合“成功”的行為。但是色塊在她眼前的存在感,卻正在降低。她的眼睛,開始習慣了眼前的那些色塊。
楚月生的身體沒有片刻的停頓,但是她的靈魂卻呈現出了一個幾乎靜止的狀態。身體的動作已經變成了一種機械式的反應,而她的靈魂,已經完全放空,進入到了類似於靜禪的狀態。
《維克斯希安》相當的長,在曆史上,這首曲子是由十五味鋼琴演奏家接力來完成的,總耗時大約十六時零十八分鍾。由紀沒有想過讓楚月生一口氣全部彈完,她之所以給楚月生指定這一首曲子,實際上隻是打算給楚月生定一個她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目標罷了。
因為在由紀看來,楚月生現在這種狀態已經很久了,根本不可能改正就改正過來。但是楚月生現在這種狀態卻讓她開始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了。這怎麼看都是在“頓悟”吧?開玩笑的吧,自己隻是給了這家夥一個目標,她就自己大徹大悟了?
要是楚月生有這麼好教,那由紀之前浪費的那大段大段的時間還有什麼意義。
由紀倒要看看,楚月生的“頓悟”到底能夠持續多久。她還是不相信,楚月生可以一口氣將這首曲子堅持下來,這可是十幾個時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高強度動作,就算是以楚月生現在的身體素質……
淦,她現在的體質已經完全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可比人類曆史上那些養尊處優的鋼琴大師強多了!那些鋼琴大師需要十幾個人接力才能完成的演奏,楚月生不定還真能靠著自己一個人來完成。
但是這可是十幾個時,她真的能堅持過來嗎?
抱著這樣懷疑的態度,由紀就抱著胸站在楚月生的身後,一動不動的盯著楚月生的動作。
不管是在哪個領域,頓悟都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機遇,甚至用中獎來比喻都不為過。而在頓悟的過程中,最害怕的就是被人打斷,因為一旦從那種狀態中出來,想要再回去可就難了,甚至可能一輩子都回不去了。
現在楚月生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隻有她自己存在的空間。由紀雖然就在距離她咫尺之遙的地方,但是她正在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力求不去打擾到楚月生。
時間,就在楚月生不停的演奏,鋼琴的聲音不停地在幻象空間當中回蕩中,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一直處於千篇一律的環境當中,自己又無所事事時,其實是很容易犯困的。就算周圍再怎麼嘈雜,隻要困意上來了,照樣還是可以睡著的。更何況,鋼琴的聲音絕對算不上噪音,《維克斯希安》並不是命運交響曲那樣激昂慷慨的曲調,因為演奏的時間過長,大部分時間的演奏其實都相當的舒緩——很適合用來當催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