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童先生 4(1 / 2)

半響,沈先生才開口:“這位朋友,覺的這琴聲好聽嗎?”

“好聽,好聽。”出版商連忙附合。

“這琴是洋人造的,進口貨,店裏生意不太好,我跟老板商量一下,便宜點出手給你。”

出版商微微一愣,不禁咋舌心裏想到:“這是哪門子的作者”。隨即開口說道:“我姓陳,聽說你會寫點文章,想看看能否幫你發表。”

沈先生停下按鍵的手,將手交叉,翹起二郎腿來看著陳姓出版商微笑起來:“那麼說就是拿別人的文章賺錢的商人嘍,又頓了一頓:“還是文藝工作者?”言語裏略有一些調侃的意味。

陳姓出版商又是一愣也微笑道:“都是,都是,誰規定文藝工作者不可以是奸商,這位朋友就叫我老板吧。”說完竟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那這位老板,有沒有自己寫過一些文章,自己出版呢?”

“出版到是沒有,但酸文假醋的仿著雪芹先生寫過一些豪門少年故事,最後在櫃子裏放了十餘年。”外麵風大了些,似乎還夾著點雨,樹的葉子沙沙作響,陳老板的聲音也沙沙的有些沉悶。

沈先生將二郎腿放了下來,看看一角灰蒙墜著的偶而下來的雨滴,空空的說:“下雨了。”陳老板想了想:“嗯,江南的雨季就是這樣,不定的。”

“陳老板不是南方人吧。”沈先生問。

“我祖上是金陵人,幼年隨祖父去了閩南做茶葉生意,在那生活了十多年,後來全國戰亂,又輾轉到了昆城聯大求學,後來跟著一位上海的朋友做出版的生意,來這也就是來采采風”,陳老板低著頭解開了襯衣衣?上的扣子:“這輩子,走過的路太多,停駐的地方也太多,早就忘記了自己究竟是那裏人。”

沈先生從凳上起來,與陳老板並排坐在條凳上,微微點頭,看向陳老板:“陳老板,我還得盯著這活,這樣,等會散活了,去我家我坐莊我們邊吃邊聊可以嗎?”

陳老板哈哈笑道:“我正愁錢不夠,你這不是解我燃眉之急嗎?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季節裏楊柳長長的垂進河裏,青青黃黃的梅子沉沉的墜在土積牆上,太陽偶爾出來露個臉,很快便又隱進陰暗裏,接著是連綿不停的雨,這雨怕是要下到秋冬之際,夏天的雨彙成秋天的河水。研鎮一旦下雨,既使是三伏天也從不像中下遊一樣悶熱,隻是冷,像是在過冬,人們常常在雨聲中燒上一盆紅熱的炭火。

潮濕的街道有著淡淡的一股鬆明子熏湫的煙火味,沈先生撐著一把傘,傘麵上還印著江色的廣告詞,他用傘盡量擋住陳老板,自己在雨中蕩漾,江南雨綿連,潮氣濕重,但綿綿的軟軟雨,冷而不寒,分外清爽。

南方多嗞養糯糯軟軟的小姑娘和浮萍風骨的多情文人,同時也嗞養著較北方多的萬物生靈。菌子便在這場雨,冒出土撐著頭張望世界。以前的人極少吃菌子,猶其是野生菌,菌子不同於北方的清香大?的蘑菇,菌子剮人且與毒共生,小心謹慎的,貧苦瘦弱的平民百姓,怎麼會去吃這種東西,但菌子的鮮美沒有吃過的人又怎麼會理解其中的味道,吃過的人又總是念念不忘那股鮮勁,每到雨季,菌子上巿時總能勾起人的心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