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八月都過得快,尤其中秋之後。陳曉宇一要指揮眾多幫傭把自家的蠶豆種下去,二要見見至坪裏的壯丁和弓手,三要與戶長謝潤生碰頭,商議他這個耆長該如何做,災該如何訴。
第一件事並不困難但是繁瑣。蠶豆陳曉宇之所以從前種過,那是因為以前家裏的菜地會臨時種一壟兩壟,也不多種。也正是種的少,他才參與其中,知道怎麼種,怎麼收。蠶豆播種之前先要選種,把不好種子撿出,而後是燙種和曬種。
播種前要施肥,除了堆肥以外還要多施磷肥。磷肥這個時代並不好找,好在有動物骨粉。曬種施肥之後便是播種。蠶豆播種是點播,行距和株距有講究,再就是播種時胚根必須朝下,便於胚芽生根。這一點上幫傭的村戶很不理解,但陳曉宇非要這麼做他們也隻能照辦。
幾十個人幫忙,一天就能種完所有田。反倒是受製於天氣,曬種曬不過來,磕磕絆絆用了七、八天才將所有田種完。這段時間,新耆長由陳曉宇繼任的消息傳遍全裏,裏內壯丁弓手都來麻斜村見新耆長。按至坪裏的傳統,土兵並不少,可依照官府的安排,壯丁、弓手是有限的。
八月二十二這天,全裏的壯丁和弓手趕到麻斜村時,陳曉宇正在院子裏伺候那三顆用籬笆圍好的柑樹。看著門口張望的壯丁和弓手,他客氣的招呼:“食茶,進來食茶。”
“我們……”為首的壯丁有些靦腆,這人陳曉宇認識,隻是叫不出名字。
“你喚作……”他一邊上前招呼一邊詢問,笑容滿臉。
“喚作、喚作劉兔頭。”劉兔頭說起自己名字更加靦腆,他一說其他幾個人就忍不住笑。
“禿頭?”陳曉宇會錯了意,一會才知不是‘禿頭’是‘兔頭’,也笑了笑。“冇有大名?”
“大名有,大名……喚作劉仲寶。”劉兔頭想了想才說出一個頗為陌生的名字,說完又道:“還是喊我兔頭好了,大家都這樣喊。喊劉仲寶一時間不曉得喊哪人。”
“劉季寶是你……”陳曉宇忽然想到一個人,就是那個找到夏稍的土兵。
“是我老弟。”笑容立刻從劉兔頭臉上收斂。和耆長一樣,壯丁、弓手也是官府的差役,而按至坪裏約定成俗的規矩,劉家輪值一年未完,必須由其他男丁頂上來當差。
“好後生。”陳曉宇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虛讚一句。隨後等諸人入堂坐下,才道:“冇其他事,就是大家見個麵,再就是有些事先要話清楚。你們先報哪個村,甚麼名字。等下,我記一下。”
新耆長與老耆長最大的不同就是認字,這大概是諸人的第一印象。至坪裏認字的人並不多,尤其是壯丁、弓手、土兵這些人。陳曉宇很快拿來了紙筆,開始逐一記錄各個壯丁、弓手所在的村落和名字。麻斜不必說,李姑、城埠、窯下、礱溝、九龍、葫蘆,每村都有人到,隻有油槽一村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