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想起來這裏是哪裏了。”吳能這麼道。
聽到這句話，那個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聲音忽然靜止了下來。
“我先前一直很奇怪，為什麼你一定要用我養父聲音話，仿佛他在指引我一般。現在我知道了，這裏就是我年少時候的理想之地，一間包羅萬象的夢幻遊戲廳。”他繼續道。“裏麵有各種各樣最棒的遊戲，能讓人一直玩到荒地老都不會疲倦。而介紹我認知這一切的那個人，原本就是我的養父，是他帶我來到這個繽紛多彩的世界裏，對吧，魔？”
隨著一聲輕笑，吳能周圍的那些遊戲機和川流不息的人群突然像是泡影一樣消失，他發現自己重新置身在一片混沌之中，黑白二色的光暈像是魚兒一樣互相追逐著流動，而在他對麵，一個穿著藍色運動服的青年男子翹著二郎腿端坐在虛空之中，他看起來約莫三十歲上下，臉上掛著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養父曾經對我過，所謂遊戲，就是從繁忙的生活之中暫時解脫開來，去看看另外一種人生。這句話我一直記得。”他低聲道。“或許正因為這句話，我才這麼地熱愛遊戲——它讓我獲得自由，讓我能體驗多姿多彩的人生。”
“如果你非要把一個普通的出租車司機每打表計費開車送客的人生叫做‘多姿多彩’，那我也不反對。”魔繼續用吳能養父的聲音道。“畢竟正如你所，這種人生是你絕對不可能去經曆的。”
“勞駕，能換個聲音麼？”吳能突然道。“你這麼話，我總覺得你是在占我便宜。”
魔聳了聳肩。
“這不取決於我。你聽到的聲音，是你自己的認知。”
“——也對。”吳能點零頭。“畢竟，你是我認知中的存在啊。”
“很好，領悟得很快。”魔這次換了一個沙啞的聲線。“回這間遊戲廳吧，你讓我覺得有點驚訝。本以為你會在這裏消磨完自己的壽命，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悟過來了。”
“真的消磨完壽命的話，就沒法去做更重要的事了啊。”吳能樂嗬嗬地回答道。“畢竟現在，我可是有更有趣的遊戲要玩。”
“那場遊戲裏你花費的可不是遊戲幣或者壽命，而是你的生命，即便如此你也不後悔麼？”魔問道。
“求仁得仁，有什麼可後悔的呢？”吳能反問道。
不知為何，此刻他腦海中出現的，偏偏是一個胖碩的身影，他仿佛看到那個身影坐在書桌前，提著毛筆，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寫下最後的一封信。
那時候，他想必也是這般坦然的心情吧？
“看來我是問了一個蠢問題。”魔聳了聳肩。“既然如此，我就姑且算作你通過了考驗好了。”
“十分感謝。”吳能點頭致意。“那麼，接下來——”
他和魔的聲音忽地一起響起。
“讓我看看，這座塔裏究竟在發生些什麼吧。”
魔化作一團間雜著黑色和白色的流光注入到他的身體之鄭接下來，他看到自己麵前的這片空間忽然被黑白二色撕裂，緊接著，他的腳再次踏上了堅實的地麵。
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座有些恐怖的寶塔之中，牆壁上寫滿了未知的文字，地上擺放著一具具枯朽的骸骨，看起來是昔日在這座塔中修行失敗的僧人們留下的。
想到此處，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頜。
一叢蓬亂的胡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