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夏給了樓尚一個“機會”,用摻雜了蛋殼的蛋液做最正宗的彩虹糖煎蛋。
彩虹糖煎蛋,並不是無緣無故地出現在小彩虹的世界裏麵的。
樓夏小的時候,除了喜歡喝奶,就是喜歡吃糖,不僅不愛吃主食,連菜都很少吃。
彩虹糖煎蛋,是樓尚為了讓樓夏好好吃飯,想出來的一個“折中”的辦法。
糖化到了蛋裏麵,蛋就變成了糖。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
樓尚的彩虹糖煎蛋,不僅色香味俱無,口感還有那麼一點特殊。
偏偏三歲小孩倒是可以。
成年人很難接受這種程度的黑暗料理。
記憶中的味道,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
一如陌生人眼中又酸又臭豆汁兒,到了從小喝著豆汁兒長大的老北京人這裏,就變成了走遍世界都無法忘卻的至尊美味。
十九年過去了,樓尚製作彩虹糖煎蛋的水平,毫無提升。
第五夏卻就著蛋殼,如獲至寶似的,吃完了一整盤,顏色詭異的蛋殼彩虹糖煎蛋。
這種看起來像是要把舌頭也一起吞下去的吃法,從來都是別人吃到第五夏無與倫比的廚藝的時候,才會有的。
世界上怕就怕“正宗”二字。
第五夏埋頭苦吃,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如果說炸香蕉花生醬三明治,是第五夏記憶裏麵曾經出現過的,她曾經非常喜歡的味道。
那蛋殼彩虹糖煎蛋,就是封存在記憶深處的,來自哥哥的味道。
第五夏吃著吃著,就有了料理彩虹糖的靈感,一聲不吭地回到了灶台。
蔥花,火腿,黃椒、綠椒、紅椒,被第五夏技藝卓越的刀工,切成了一模一樣的,極其微小的方塊。
然後,第五夏打了三個蛋,加了些許牛奶,配了日本柴魚醬油,做了一個改良版的玉子燒。
所有的配料,都隱藏在了玉子燒的裏麵。
目光所及的玉子燒,嫩黃的色澤,完美的正方形。
在最後成型的那一刻,第五夏用九顆紅色的彩虹糖,擺成了一個心形。
單一顏色的彩虹糖,熔化出一顆火紅的心。
此時的玉子燒,香氣撲鼻,看起來像是一件藝術品。
第五夏用紅色彩虹糖做出的那顆心,像極了樓尚一直都掛在脖子上的心形紐扣項鏈。
第五夏切了一塊玉子燒,用叉子插好了遞給樓尚,一直送到了樓尚的嘴邊。
動作自然到,像是投喂文藝的日常。
樓尚沒有張嘴,也沒有像文藝那般迫不及待地完成被第五夏投喂的動作。
投喂銜接不暢,讓第五夏手上的動作變得有點僵。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忽然做出這樣的舉動。
繼續喂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這是第五夏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了尷尬的情緒。
不願意“動嘴”的樓尚,選擇了“動手”,摘下自己戴了十九年的紐扣項鏈。
摘完“項鏈”,樓尚張嘴才接下了第五夏的投喂,一邊吃,一遍紐扣項鏈戴到了第五夏的脖子上。
樓尚戴完項鏈,樓尚開口說話:“哥哥幫小彩虹保管了十九年,現在終於可以物歸原主了。”
心形紐扣的主人,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同樣都是彩虹糖煎蛋。
樓尚出品的,是曾經的苦難。
樓夏出品的,是現時的美好。
樓尚不等第五夏回答,就緊緊地抱著她:
“小彩虹,對不起。”
“哥哥沒能陪著小彩虹長大,沒能為小彩虹遮風擋雨。”
“是哥哥不好,沒有在你需要的時候,陪在你的身邊。”
“哥哥不知道小彩虹來了這麼遙遠的地方,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
“小彩虹原諒哥哥好不好?”
“我們一輩子都不要再走散。”
“往後餘生,哥哥慢慢補償。”
“小彩虹,原諒哥哥,好不好?”
樓尚的這番話,動情中帶著迷茫,自責中帶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