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測試積分計數器。(1 / 3)

收到母校邀我參加50年校慶的來信時,我正一個人坐在桌前望著窗外的榕樹發呆。

不知道你回母校是怎樣的心情,我隻是坐在桌前,拿著信,依舊望著窗外的榕樹。11月的冷風將榕樹的葉子吹得所剩無幾,兩隻麻雀棲息在光禿禿的榕樹上左顧右盼,像是在尋覓往日的翠綠。烏雲越堆積越厚,灰蒙蒙的天空越來越陰沉,看來就要下雨了。如此盯視的時間裏,心卻逆著靜靜流過的時光,飛往往昔的校園——那刻在課桌上兩人共撐一把雨傘的圖畫還在嗎?操場南邊的雜木林旁邊,我和榕曾坐過的那條凳子是否依舊?還有張貼在宿舍裏的那幅青春靚麗的女明星畫,旁邊寫著I love you,以及那條小路——通往雜木林被同學們戲稱為“愛情路”的小路……

把信放進抽屜,穿上外衣,走出門外。大街上,冷風卷起路邊的樹葉,將馬路刮成一片蒼白。路邊正在施工的樓越來越高,上麵建築工人的身影越來越小,如同鳥兒一般。不知從哪裏傳來《渴望》的歌聲:悠悠歲月,欲說當年好困惑,也真也幻難取舍,悲歡離合都曾經有過,這樣執著究竟為什麼……駐腳傾聽,不覺暗然神傷。我想起自己在過去的青春歲月中失去的很多東西——親人戀人的離去,同學朋友的遠離以及那些無法言說無法追回的遺憾事情……禁不住懊悔不已。那時為什麼不知道珍惜呢?“當時隻道是尋常”,難道隻有一切失去以後才是銷hun蝕骨的疼?

雨淅淅漓漓下了起來,深秋的冷雨緩緩敲打著路麵,很快像結了冰似的,發著暗淡的冷光。人們行色匆匆,四下逃散。我裹緊衣服,走進路邊一家咖啡屋。剛坐下來,歌曲換成《一個真實的故事》,心一下沉沉的,如同順著窗玻璃往下流淌的雨水。不,確切地說是疼,是劇疼的感覺,就像鋼針穿過肌肉,直刺心的深處。心不由哆嗦著,殷紅的血霎時滲出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二十年前……頭開始隱隱作疼,繼爾疼痛難忍,幾欲脹裂。為了減輕痛苦,我臂肘支在桌麵上,垂著頭,手托下巴,微眯雙眼。

一位約30歲的漂亮女服務員端來咖啡,坐在桌旁,關心地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抬起頭,睜開眼睛,回答說沒什麼。

“感冒了?這天氣,說下就下。”

“隻是有點懷舊、傷感。”我放下手,坐直身子,“謝謝!”

“懷舊?傷感?”女服務員看著我,像是剛認出一位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似的,“我有時也那樣。”

“是?”

“某個場景,一段音樂,甚至某個人的一絲微笑,某種氣味,都會勾起對往昔歲月的回憶。”女服務員欠身站起,“很能理解您,請慢用。”說罷,莞爾一笑,轉身離去。

窗外雨水滴滴達達,路邊榕樹葉兒悠然飄落。歌聲婉轉悠揚,在我心海漫過……漫過,如霏霏細雨灑落波濤洶湧的海麵。

每當聽到這首歌,總是在我眼前浮現出河邊那塊青草地,畫麵是那樣清晰,那樣鮮明。微風拂過,送來河水濕潤的氣息和芳草的清香。一隻灰色小鳥驀地從草叢飛起,越過河麵,飛向對岸的小樹林。岸邊垂柳嫩黃鮮亮,隨風搖曳。對岸遠處村子裏不時傳來狗的犬聲,時隱時現。東麵雲龍山的棱線起伏有致。湛藍的天空裏逶迤著片片白雲,看上去就像誰張貼在天壁上的一張張綿軟的紙片。

隨著這些畫麵的疊湧,腦海裏浮現出那隻蝴蝶夾,對,是隻彩色蝴蝶夾,然後才是榕模糊的麵孔。正像一碗渾濁的水,經過沉澱漫漫澄清一樣,過了一會兒,榕的麵容漸漸清晰:緊抿著嘴唇,一雙明亮的眼睛透著幾分憂鬱,怔怔地望著我。那時和榕在一起,我也曾有意識地將榕的麵容,榕說的話以及說話的聲音,還有榕的衣著和一些慣常動作牢牢記住,恨不得用圖釘一一釘在記憶的牆壁上。如果榕不在身邊,自己隻身獨處時,如同電視畫麵切換一樣,靈光一閃,榕的形象即刻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清晰得似乎隻要一伸手就能握住榕的手,甚至能聞到榕身上花露水的香味兒,聽到榕略帶一點鼻音的動聽的說話聲。如今回憶榕,卻需要如此漸進,層層疊加,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所需時間越來越長。我真擔心是否會像拉長的橡皮筋一樣,越拉越長,最後“砰”的一聲斷了,再也追憶不起。不過聊以zi慰的是隻要去想,總能憶起榕的麵容,至少現在還能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