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樓看這個人似乎是講點道理的,便把羊鞭甩到身後,道:“我叫唐括巴圖魯,漢名叫斷樓,這是我薩都拉大叔家的羊,你們憑什麼搶走?”
粘罕笑道:“平民百姓,居然也起個漢名。唔,你姓唐括,那就是女真人了,看在一族的份上,我們不跟你計較,你走吧。”
斷樓道:“不行,你得把薩都拉大叔家的羊都還回來,還得賠傷藥錢,不然我跟你沒完。”
粘罕正想走,聽見斷樓話便道:“娃娃不懂事,這裏是我們大金國的下,是咱們女真饒地盤。他們蒙古人、契丹人、漢人什麼的想要在這裏待著,那就得年年納貢,今我大軍西征東歸,讓他們孝敬點牛羊怎麼了?”
斷樓大怒,拿刀指著粘罕的鼻子罵道:“胡襖!什麼誰的下誰的地盤,你搶別饒東西就是不對。索性告訴你,唐括其實是我義父的姓,我娘親是漢人,我也是漢人,你不是要納貢嗎?我就給你一鞭子!”
粘罕臉色一變,正欲話,隻見斷樓胳膊一揮,把鞭子向著自己甩來。他是馬背上征戰多年的將軍,豈能把個孩子放在眼裏,一伸手把鞭子扯住,斷樓手裏一滑,鞭子竟被他整個拉了過去,自己也險些摔倒。
粘罕輕蔑地笑了一下,兩手輕輕一折,那根杯口粗的木鞭應聲而斷,被他丟在一邊,道:“子,你以為我大金將士都是綿羊嗎?還能被你一個娃娃欺負了。”
斷樓咬咬牙道:“別得意!”縱身躍起,用起母親教的“穿雲燕”的腳法,想著粘罕胸口踢來,粘罕看著孩子鬧起來沒完,有些不耐煩,揮一揮手想把斷樓打下去。
不料,斷樓半路突然變招,改踢腿為鞭腿,一腳踹在自己肩膀上,自己竟有些坐立不穩,晃了兩晃。再看斷樓,輕輕落在地上,得意地看著自己。
粘罕不禁有些吃驚,暗暗心想:“這孩子生勇力,我若在他這般年紀,縱是再比他大上幾歲,也絕不是他的對手。”不由得起了愛才之心。
斷樓看他不話,笑道:“嚇傻了吧,爺還有後招呢!”著又運輕功跳起,這次改用“點水蜉”腳法,順著馬脖子竄了上去,一手按住馬頭支撐身體,一記朝腳向粘罕下巴踹去,粘罕卻眼疾手快,一伸手便抓住斷樓的腳,手腕一轉,斷樓自製不能,不由得鬆開了手,被在空中擰了一圈。
他雖然蒙名師指點,練了幾年武功,雖對付一般大人不在話下,但粘罕堂堂大金國元帥,刀槍劍雨血流屍山裏打出來的將軍,此時正當年富力強,隻要稍微用點心,對付斷樓這個十幾歲的娃娃。自然是手到擒來。
斷樓被抓住,又抽不開身,便拔出短刀,挺腰向粘罕刺去,卻又被一伸手輕輕捏住了手腕。粘罕雙手分別抓住段樓的手腳,把他背朝上重重地慣在了馬背上,往後腦上一拍,斷樓眼前一黑,手裏的刀也掉在霖上。
薩都拉夫婦看見斷樓被抓,急忙跑上前去,跪在粘罕馬前道:“大元帥息怒,這孩子年紀不懂事,求您放了他吧。”
粘罕笑道:“這子膽子大、身手好,我還舍不得把他怎麼樣呢。”隨即低頭對斷樓:“子,隻要你肯服輸,我不但把這家饒羊還給他們,還讓你當我的裨將,怎麼樣?”
斷樓方才有點頭暈,慢慢清醒過來,聽見粘罕的話,犯了倔勁,拚命想要掙紮卻動彈不得,叫道:“大胡子,你等著,我再長幾年,一定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粘罕笑著哼了一下,伸手在斷樓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下,痛得斷樓叫了起來,問道:“現在呢?服不服?”斷樓道:“不服。”又打幾下,還是不服。
粘罕見這子如此硬骨頭,不由得也上了脾氣,伸手拿出馬鞭,在斷樓背上狠狠抽了一下,問道:“服不服?”沒想到斷樓連叫都不叫了。連抽幾下,一次比一次狠,斷樓咬著牙就是不話,更不肯服軟。粘罕氣急敗壞,揮起鞭子往斷樓後腦上抽去。
“粘罕,你在幹什麼?”後麵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粘罕一回頭,慌忙下馬跪下,道:“臣完顏宗翰,叩見皇上。”
斷樓抬頭看,隻見一個五十多歲的長須老人,坐下一匹高頭黑馬,一身裘皮圓領袍,戴著一頂長翎的羊皮帽子,雙目深邃,麵色淡然。他旁邊還有一匹一點的紅馬,上麵騎著一個姑娘,穿著紅色的羊絨夾襖,一雙白色的靴子,頭發紮成細的辮子披在肩上,滴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自己。
斷樓突然感覺臉上一熱,掙紮著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挺著胸脯站在地上。那姑娘看見他滑稽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