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翎一邊著,一邊把長劍架在了周若穀的脖子上。周若穀麵如土色,連帶嘴唇都變得慘白,話更是一句也不出來,顯然是窮途末路、極為害怕的樣子。
斷樓看他明明穿了一件極為寬大的鶴氅,卻明顯見得渾身抖如篩糠,好氣又好笑,嚓一聲收了劍,拿劍鞘在他膝蓋“鶴頂穴”上一點,登時周若穀兩腿一酸,跪倒在地。
完顏翎扁一扁嘴,也收了劍道:“你就是心軟,看他這個樣子,就不忍心下手了?”斷樓笑道:“總不能殺手無寸鐵之人吧,另外,還要把一些事情問清楚。”
斷樓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攔截我們,難道是宋軍的眼線?”完顏翎道:“這還用問,肯定是唄。早就聽韓世忠是宋國的名將,我還以為他有多大本事,原來也喜歡做這種偷雞摸狗、背地裏暗算的事情。”
聽到這裏,周若穀臉色一變,咬著牙站了起來,梗著脖子道:“哼,身為大宋男兒,為國為民抵禦外辱,義不容辭,我雖然隻是江湖布衣,也知忠孝節義乃人之大倫,還用得著參什麼軍?當什麼眼線?隻恨我本事低微,不能殺了你們兩個北蠻子,落在你們手裏,要殺要剮隨便,給爺個痛快的,囉嗦什麼?”
他雖然被點了穴,卻仍是扛住全身酸痛,不但不肯對斷樓下跪低頭,連嘴上也絲毫不服軟,這一番話得倒是慷慨激昂。斷樓暗想:此人雖然武功不濟,武德也令人不齒,但卻算是個忠義之士,保家衛國、視死如歸,不禁心下有些佩服。
想到這裏,他拿劍鞘在周若穀兩腿上啪啪點了兩下,解開了穴道。完顏翎本來氣不過周若穀暗箭傷人,想好好教訓他一下。見斷樓這樣,知道是想放人,不覺有些無趣。好在這人和宋軍無關,倒也不值得太浪費時間,便道:“算你今好運,滾吧。”
周若穀站起身,做一揖道:“兩位仁義,在下謝過,不知閣下如何稱呼?”斷樓道:“我叫唐括巴圖魯,漢名斷樓,這是……”完顏翎打斷道:“你管我叫什麼,斷樓,不要告訴他!”
斷樓知道她不想放過此人,耍點性子,笑笑沒有話。周若穀道:“好,二位放我周某人一回,以後若是有緣再見,我就先讓你三招,以報今日之事。”
完顏翎笑道:“大言不慚,你連他一招都接不住,還什麼讓三招,快走吧,要是再在這裏廢話,我可不定什麼時候就改主意了。”
斷樓道:“雖放了你,但我們可不能跟你同船了,等一會兒到了岸邊,你自己走吧。”完顏翎道:“沒錯,依我看,在到岸邊之前,得先把他綁起來。”
看見她躍躍欲試的樣子,周若穀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不用那麼麻煩,我會水,我自己走,自己走。”完顏翎嘻嘻笑道:“這樣啊,那我來送送你吧。”周若穀愣道:“送我?”
還沒反應過來,完顏翎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周若穀撲通一下被蹬進了水裏,著實地嗆了兩口水。
完顏翎看他落湯雞的樣子,格格笑了起來,斷樓看看她,笑著搖了搖頭,對水裏的周若穀:“你走可以,先告訴我們黃蕩在哪?”
周若穀喘勻了氣,急忙遊出去幾丈遠,答道:“自此向東南行二十裏就是了,二位後會有期!”罷便一頭埋進水裏。斷樓再看,隻見江水茫茫,人影也看不見了,笑道:“這人武功不濟,閉穴掩息的功夫倒是不錯,大概也是南方水鄉的環境使然吧。”
完顏翎踹這一腳,心情大好,又覺得周若穀的言行實在是滑稽,便道:“這人真是有趣,一開始狂得沒邊,還以為是什麼絕世高手,求饒的時候就差跪下了。後來又一副不怕死的好漢的樣子,現在卻又是這個樣子,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他啊?”轉念一想,對斷樓道:“你剛才問他黃蕩的地方,他回答得那麼痛快,不會有假吧?”
斷樓也有些顧慮,想了想道:“不好,但我們現在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先按他的走一走,如果情勢不對,再折返也不遲。”完顏翎想想,也隻能如此。那木槳已經被完顏翎砍斷,二人便從船的烏篷上拆下兩塊板子,一點一點地向東南劃去。
烏篷板子到底用起來不方便,縱是斷樓內功深厚,這二十裏路也行了有一個半時辰。二娶誤了許久,此時已是日上三竿,但正好陽光驅散了水汽,隻見眼前一片淤泥地,雜草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