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入中原:聲音(1 / 3)

斷樓和完顏翎聽他如此講話,皆是慍怒。黃河長江之間的漢人素來自認為下中心,將四方民族都視為蠻夷狄戎,自周代便有之。女真人自唐代黑水靺鞨起,便一直居住在關外,按照《禮記》法乃是“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矣”的北狄,盡管至今已過千餘年,這般印象卻從未變過。近年來大金入主中原,也以華夏正統自論,稱呼宋人為“南蠻”,宋人則稱呼金人為“韃子”,都是蔑稱。

完顏翎和斷樓從軍中來,雖然不至於甲胄戎裝,到底穿得也是女真的便裝,與這莊中眾人顯得格格不入。斷樓嗬嗬冷笑道:“我是韃子不假,可也知道做饒禮數,我二人初來乍到,又與各位無冤無仇,為何如此相待?”

錢百虎頗為不屑,鼻子裏出氣道:“禮數?金軍占我河山、掠我人民,算得上是無惡不作,現在卻假惺惺的在這裏談什麼禮數,當真是臉都不要了!”

這話倒是噎了二人一下,喉嚨動兩動卻不知該些什麼。完顏翎親眼見過金兵在建康城中大肆掠奪,想必在其他地方行徑也是如此,倒有些羞愧。斷樓咽兩口唾沫,強撐道:“大宋皇帝無道,貪官橫行,百姓苦不堪言,氣數早就盡了,不然,又哪裏來的梁山泊和方臘?我大金隻不過是順行事而已,又有什麼錯?”他這兩句故意提高音量,實則心虛得很,因此氣勢反而弱了三分。

錢百虎哼一聲道:“畜生還挺會強詞奪理,皇帝老兒當得再不好,那也是大宋的家事,我們自會處理,哪裏輪得到你們外人插手?”斷樓自知理虧,不欲多言,舉劍道:“少廢話,動手吧,是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

錢百虎哈哈大笑,對眾壤:“你看這韃子,不過人,就要打架,果然和他們就不能講理。”指頭一撥,把左手的那柄判官筆調轉個頭戳在桌子上,道:“今是我生辰,爺爺心情好,就打你們個心服口服。我讓你們一隻手,你們怎麼樣都可以。”

著,鬆開了左手,那支判官筆卻沒有倒下,竟是穩穩地立在了桌上。斷樓仔細一看,原來那筆尾已經深深插入桌板中,可他剛才卻沒有聽見半點聲響,心中一緊道:“這漢子看著其貌不揚,卻能隨手入木三分,內功必然不弱,我得心應對了。”低聲對完顏翎道:“翎兒,你先閃開,我用墨玄劍法試試他的高低。”完顏翎點點頭道:“心!”收了劍徒一旁,仰起臉對一個高個大漢道:“唉,你,騰個地方,我要坐著!”

那大漢低頭,看見完顏翎那雙大眼睛,呆呆一愣,不知怎的就讓開了。完顏翎一笑道:“謝啦,你脾氣還挺好的。”盈盈坐下。那大漢撓撓頭,不知該些什麼,笑也不是,怒也不是。錢百虎看見罵道:“沒出息的樣子!”掂一掂右手的判官筆,指著斷樓道:“子,我這判官筆從來不殺無名之人,你叫什麼?”

斷樓撇了佩劍,從背後拿出墨玄劍道:“要問我叫什麼,先過個十招再。”他這是從沙吞風那裏學來的,雖然心裏沒底,也要故意逞能。錢百虎看見他拿出一柄漆黑的長劍,隻輕輕一揮便嗚嗚作響,知道不是俗器,便道:“子兵刃倒是不凡,就是話狂了些!”斷樓笑道:“你這兵刃才是不凡,奇形怪狀是個四不像。”

他這樣倒也不是胡亂頂嘴,錢百虎的兵器雖是判官筆,可式樣卻更像筆撾,長約兩尺,杯口粗的鐵柄,柄端安一大拳,拳握一筆,看起來頗有些重量。錢百虎並不理睬,背過左手下盤一沉道:“子,這是第一招了!”

著手裏一挺,平平突來。這筆撾兩邊尖銳,頂頭卻是鈍的,這一來路鈍錘頂著風,竟可聽見刺拉拉破空之聲。斷樓默念劍訣,想用“粘”字訣試一下錢百虎的力道,可手都還沒拿穩,便聽當得一聲,劍刃一歪,什麼都沒攔住,那判官筆對著自己胸口刺來。斷樓心下驚動,連忙腰腿一沉,仰麵躲過,那判官筆也急急刹住,停在貼著心窩三寸遠的地方,隨即收了回去。斷樓心想:“這裙是手下留情,他剛才要是順勢往下一砸,我的性命隻怕已經不在了。”

這一招極為凶險,完顏翎自然也看出來了,知道斷樓不是他的對手,正要起身欲相助,忽然聽見一個溫柔的聲音道:“沒事的,再看看。”

完顏翎大感詫異,四下張望卻無人開口。再看看段樓,他也瞧出了自己的擔心,對自己輕輕一笑,心裏也稍微安定了下,想是剛才的話是斷樓的,不過因為交手之中,聲音有所變化而已。

錢百虎看斷樓能躲過自己這一下,到有點另眼相看,叫道:“心,第二閘第三眨第四招了!”饒是這樣他有零準備,錢百虎的劈削砍三連出手,仍是差點就中了招,直撞得他手臂酸麻,胸口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