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翎早見周淳義攥著青龍刀的手一緊,情知不妙,失聲叫道:“斷樓心!”話音未落,隻聞得當啷兩聲震響,斷樓已攔住她的腰,向後跳開數步,右掌掌心通紅。周淳義那柄青龍刀刃,已經沒入了青磚的地麵之中,但剛才那兩聲震響,卻又不是他以刀擊地所發出來的。
原來斷樓雖然一時不察周淳義的殺氣,總算多年習武成自然,心意未明手掌已到,一瞻鐵樹開花”五指齊出,推開了這一擊,也拉開了完顏翎。雖然雙掌被刀背蹭得劇痛,好歹保住了性命,身上未受大傷。
完顏翎見斷樓無恙,心下一定,卻仍是怒不可遏:“周淳義,你幹什麼?”
“幹什麼?”周淳義嗬嗬冷笑,一揮手,後麵幾個禁軍滿麵怒容,抬上來兩具擔架,上麵以白布裹著兩具屍體,掀開一看,都是駭然,原來這兩人都是禁軍將士,看穿著打扮應當是都統一類的職位,武功定然不低,卻被人生生地打碎了頭蓋骨,臉也給搗得稀爛,隻脖子上一點皮肉勉強還連著身體,見之令人作嘔。
周淳義道:“你們二人以易容之術假扮成金國使團之人,殺害了我兩名都統,居然還敢再來,真當我堂堂禁軍是吃素的嗎?”
斷樓立時起了一身冷汗,暗叫道:“不好翎兒,咱們中計了!”完顏翎道:“什麼?”斷樓道:“我怎麼然湊巧,那葉斡和呂心竟然偏偏在秦檜府前消失了,想必是他們故意為之,為的就是要引我們來這皇城!”
完顏翎道:“你是?是他們假扮成了我們兩個,殺害禁軍將士栽贓陷害?可是這……”她本難以置信,但轉而想到三年前的華山,不過是血鷹幫中一個無名卒,便能夠扮成尹節而毫無破綻,若是葉斡和呂心親自出手,更加不是什麼難事。斷樓恨恨道:“我早該想到,這樣他們壓根不必親自動手,假宋室禁軍之手除掉我們,和談必然不成。真是好毒的計策!”
“呔!什麼都沒用,還我兩兄弟命來!”周淳義怒氣衝衝,腳下一踏,數塊青石立即碎裂,右臂使刀,左臂使拳,陡然晃到了二人身邊。
斷樓一驚,這青龍刀比人還要高出一頭有餘,竟是純以镔鐵打造,少也有七八十斤,固然是神兵利器,但因其過於沉重,大多用於日常的鍛煉膂力,若是真有人在交手時使用,那還沒把敵人砍死,自己便先累死了。可是周淳義不但能用,而且單臂提刀使動如風,實在是生神力。
未及細響,斷樓大喝道:“翎兒閃開!”左臂一揮,拍在完顏翎的肩上將她推開。完顏翎微微負痛,卻覺一道剛猛的勁力剮著自己的臂膀直劈而下,心中一駭:“若是這勁道如此之近,那斷樓的手豈不是……”不敢多想,急急回頭,卻見斷樓一手青筋暴露,煞白的五指捏住煉刃,若是再往下半寸,這四根手指便保不住了。另一掌迎著周淳義推了上去,正是臨淵掌中的“潛龍嘯”,當下拳掌相對,兩人身形都是一晃,退開數步。
周淳義冷笑道:“不錯,果然有兩下子!”卻停手,而是厲聲喝道:“看再來了!”右掌一滑已經托住煉柄的後首,高高躍起身來直落而下,以半月斬之勢斜劈而下。
斷樓吐口濁氣,他方才情急之下為保護完顏翎,已經來不及用鐵樹開花的指法,純以五指內力抓住了那一刀,震得虎口開裂,短時間已不能再用硬拚用力了。見周淳義來勢甚猛,連忙一個側身,使醉鶴拳的身法避開了這一擊。隨即下腰滑步,已經遊到了周淳義的身後,扣住左腕,指尖瀟然一揮,淩虛激突向他後腰射去。隻聽周淳義一聲悶哼,落在霖上。
斷樓以為得手,正欲上前,卻見周淳義身子一抖,倏然踏步起身,金甲一晃,那吐著金背大刀的青龍頭已經貼到了自己的麵門。斷樓猝不及防,連忙以進為退,反而搶上前去,讓過刀刃,雙臂向頂上一格,硬生生頂開了這一刀,同時下盤飛起一腳,疾如閃電,足尖已經頂到了周淳義的胸口。周淳義丹田一震,兩人又是相錯而過。
斷樓方才使的一指一腳,都是“八脈淩空”中的妙義。他因並未學全,故而那一腳算是自己開發,被扛住暫不足為奇。可最開始的那一記彈指,卻是三年來習練精熟的,點的又是腰眼大穴,周淳義居然也全似無事,而且麵色淡然,絕非是裝出來的樣子,一副鐵骨銅皮實已經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周淳義冷笑一聲,兩膀一鬆一沉,登時刀影晃作一團金光,直向斷樓撲來。要知道青龍刀單以其沉重,便已是威力無窮,周淳義卻還能使出這一套精妙迅捷的刀法。斷樓深吸一口氣,兩腿登時如馬蹄追風般輪換。這套“點水蜉”輕功也是冷畫山所傳,盡管身法速度比之完顏翎的“瞬羽鳳”遠遠不及,但用於夾雜招數中和敵人閃避周旋,卻更勝在靈活機動。因此十幾回合下來,斷樓固然近不了周淳義的身,周淳義卻也刀刀落空,白耗力氣。
周淳義見斷樓腳跟懸空,隻腳尖不斷點地,姿勢固然怪異,自己竟也砍他不著,大為焦躁,正要再砍,忽然斷樓抬頭叫道:“翎兒,先不要!”周淳義隻覺頂上一涼,一線紅影一晃而過。抬頭一看,隻見完顏翎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斷樓身邊,手裏正把玩著一頂紅纓金盔,向頭上一摸,不禁冷汗直冒,原來隻一瞬之間,自己的頭盔已經讓完顏翎給摘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