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山雨欲來:洗馬(1 / 3)

要也合當周若穀倒黴,要不是當年在長江之上他看了斷樓和完顏翎,敗在他二人手下,隻怕當今也不會有人知道他是一個欺世盜名之輩。他工於心計,在三年間全憑一張嘴創下了鐵扇門,雖然自己和柳沉滄勾結,對外卻是樂善好施,廣有威名。因此對於斷樓的話,雨愁婆婆三分驚疑,剩下七分不信,隻當他是大金之人,對於聚眾抗金的鐵扇門有些成見,便也不加追究,告辭離去了。

眾人又行了半個時辰,到了十裏長亭。尹節看看四周,已經出了臨安的戒護範圍,便拱手道:“十裏相送,終需一別。南方路途遙遠,諸位保重,尹節就此告辭。”

眾人也都拱手還禮,隻有尹柳聞言訝道:“怎麼,師姐,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啊?”尹節點頭道:“我此次出莊是奉了師父之命,現在時日已久,血鷹幫目的未明,當然應該回莊複命。”

尹柳有些不滿,嘟囔道:“那你也提前打個招呼啊,突然就要走,我怎麼沒聽你過?”尹節笑笑道:“我忘了。”心中卻想:“昨晚我早在得月閣的時候便過了,那時候你對著鏡子不知道在發什麼呆,果然半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這樣想著,目光卻落在了斷樓身上。斷樓會意,欠身道:“尹節師姐請放心,我雖然中了半緣丹,但隻要……隻要不動心思,這毒質就不會發作。而且這半緣丹,起來倒也是滋補固本的奇藥,我自覺內功更勝從前,這一路護持,絕不會出什麼差錯。”

斷樓一邊著,一邊心中自嘲道:“情來甘之如飴,情去使人斷腸。這柳沉滄殺人於無形之中,倒是深諳其中之道,若不是他害得翎兒和我甚苦,還真想和他暢飲一番。隻是不知道,這以情殺人者,是否也會為情所殺呢?”

尹節道:“有你和趙少掌門在,我自然不擔心,隻是師妹她生性頑皮跳脫,還要麻煩你們多多招呼了。”不待斷樓回答,趙鈞羨便搶道:“師姐放心,我就是舍了性命,也會護柳妹周全的。”尹柳道:“呸,哪個要你舍出性命來,這些不吉利的話!”口氣半羞半惱,也不知是責怪還是愛護。

眾人心照不宣,相顧莞爾。尹節又囑咐了尹柳幾句,便告辭離開了。她腳程極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遠遠邊,不見了蹤影。

斷樓扭頭,見完顏翎仍是憂心忡忡的樣子,拉著她的手道:“翎兒,你無需顧慮太多。聽聞嶺南氣溫和,是百花繁榮、草木豐茂之地,那許多山水景致,是咱們在東北關外一輩子都見不到的,此行就當是去遊玩,別的無需多想。”

完顏翎豈能不知斷樓是在寬慰自己?但也報以粲然道:“那好啊,等你身上的傷治好之後,咱們不光要遊遍江南,還要去看西域風情、東海漁島,把整個花花世界都轉個遍。”

兩人是肩並肩走著,後麵的兩匹馬不滿地打了個響鼻,尹柳輕拍了一年馬脖子,故意高聲道:“你們兩個情話能不能遠一些,連馬兒都聽不下去啦!”

趙鈞羨也走在前麵,笑道:“柳妹你真會笑,馬怎麼能聽懂饒話?你看這裏有一灣河,應當是渴了想了水了吧。”

斷樓回頭看看,兩匹馬確實眼巴巴地瞅著麵前的泉水,但探著鼻息溫熱,不像是可樂的樣子,想了想道:“馬倒是能聽懂人言,不過這兩個家夥也不是想喝水,是身上難受啦。正好,咱們也把身上這些東西洗下來吧,不然走在路上怪奇怪的。”

尹柳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滿臉黑泥,連忙叫好,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向河邊走去了,趙鈞羨也趕忙跟了過去。斷樓笑笑,一伸手托住凝煙的後腰,扶著她下了馬,關切道:“四嫂,可是有些乏了嗎?”凝煙笑著搖搖頭,以示並無大礙。

斷樓稍稍放心些,順手卸下馬背上的箱子。這是一口描金的紅木箱,原本是用來裝戲台上用的工具的,現在在裏麵都裝滿了幹糧、飲水等旅途之物。完顏翎向裏麵翻了翻,取出一塊厚實的布墊鋪在地上,扶凝煙坐下。又向裏麵找出來兩個板刷,對斷樓一招手,兩人便牽著馬下了河,蘸些水向馬背上一刷,白漆掉落,露出赤紅的鬃毛來。

這兩匹馬正是尹柳從宮中帶出來的那兩匹,為了掩人耳目,這才故意在身上刷了白礬漆料。它們都是千裏駒,剛才卻做了大半日的騾子,心中甚是不快。現在卸下粒子,板刷在身上刷得又甚是舒服,噅噅地叫了起來。

兩人相對一笑,不由得都想起了幼年的時候,兩人便經常騎著那一紅一黑兩匹馬,在野外馳騁撒歡,人和馬都跑出一身汗,便去到河邊洗馬洗臉。不過東北河水偏涼,秋冬更是帶著冰碴,洗得並不舒服。現在,融融春日,涓涓溪水,鮮衣少男女,高頭汗血駒,若不是前途蒙上了一層陰影,當真是暢快淋漓的江湖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