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樓在地麵上要撥開重重人馬的圍追堵截,比完顏翎稍慢一些,但也見到了這匹四下張望的汗血寶馬,雖然不知它為何會來到簇,但想來也是趙鈞羨或者凝煙的安排,興奮道:“翎兒,你們快騎上馬走。雪頂跑得快,這些人追不上的!”
完顏翎道:“好!”一閃身躲開沙吞風的飛盤,向後躍開數步。慕容雷剛剛站穩,忽然被完顏翎一推,不偏不斜地正掉在馬背上。完顏翎道:“雪頂,快帶著慕容公子離開!”
雪頂回頭,見自己背上坐了一個陌生人,大為不滿,抬頭向完顏翎噅噅叫著。完顏翎急道:“雪頂雪頂,你快走,不然我以後就再不幫你洗澡了!”雪頂呼啦呼啦搖搖頭。它雖然是由尹柳在皇宮大內裏牽出來的,可尹柳並不懂馬,這一路都是完顏翎和斷樓在照顧,心中早已認主,磨磨蹭蹭不肯離開。
完顏翎一急,伸手撿起一粒石子,拈指一彈,嗖的一聲,正中雪頂馬臀。雪頂負痛長嘶一聲,鐵蹄飛起踹開擋在麵前的幾人,踏沙絕塵而去。慕容雷坐在馬背上,已經完全不能下來了,心中大為羞愧:“我自幼便被父親萬般護佑,今居然還搶走了一個姑娘的生機,哪裏又半點男兒本色!”想到這裏,恨恨扇了自己一巴掌。
斷樓目力極好,遠遠看見雪頂已經飛馬跨過重重營帳,衝出了水寨大門之外,負著慕容雷泅水遠離了。楊幺手下的人都被攪進了對他二饒圍捕中,當下誰也沒工夫去開船理會他,轉眼之間,已經走遠了。
其實雪頂強壯結實,就算同時背著完顏翎和慕容雷也能甩開追兵,可是她偏偏隻讓雪頂帶走了慕容雷,自然是不肯放下斷樓自己離開。斷樓豈能不明白,見完顏翎和沙吞風在帳頂上纏鬥不休,雖然落了下風,但憑借高明的輕功,仍立於不敗之地。隻要自己上去稍微施加援手,便可一同逃脫了。
斷樓心念浮動,腳下不由得便慢了下來。身後的一隊人馬緊追不舍,已經到了離他不足丈餘之地。他們看出斷樓想要上帳頂,拚死也要攔住,當下便有五個極高極壯的大漢,手中各持狼牙棒,虎虎吼聲中大踏步衝了上來。
斷樓腳下踏定,喝一聲:“著!”雙臂分別夾住兩三根狼牙棒,運上臨淵掌“沉潭千尺”微瀾巨濫內功,緩緩一拉又一扯。那五名大漢立刻便如同被卷進了大海怒濤之中,任由這一股力量擺布,腳下晃得三晃,手上拿捏不住。刷刷數聲,狼牙棒已經被斷樓不知什麼時候搶了過去,又不知甩飛到哪裏去了。
這五人從軍前都是鐵匠,膂力雖強,但不過是橫練出的一身蠻勁,真當麵交手,又哪裏及得上斷樓的十分之一?此時武器盡失,見斷樓高高躍起,手中掌影迷蹤如同吹雪縹緲,可壓下來的磅礴重氣生若龍吟,填滯得口鼻之中無法喘息。就算他們絲毫不懂內功,此刻腦中也突然蹦出了一個“死”字。
哪想斷樓微微一笑,輕喝道:“去吧!”手中內勁消失得無影無蹤,緩緩將三人推開,雖然駭得身體抖如篩糠,可卻毫發未損——他知道楊幺的手下除了水蛇幫之外,大多還是本分的普通百姓,不過是官逼民反而已,並未做過什麼奸惡之事,因此並不想取他們性命。
“蠻夷多作怪,阮高士來會會你!”話音剛落,斷樓耳邊刷刷器物穿風,下意識地彎腰一沉,隻聽啊啊數聲慘叫,剛才在斷樓手下撿回性命的五人歪歪扭扭地癱倒在地,胸口各插了數枚鐵蒺藜,已經是救不活了。麵前飄然落下一個白衣文士,手搖折扇,披頭散發,正是阮高士。
斷樓鼻中嗅到一陣微微的苦澀氣息,忽覺這一幕十分眼熟,登時心中醒悟,問道:“幾年前受聘於劉豫,刺殺滾地五龍的那個暗器高手,原來便是你嗎?”
阮高士一愣,思量了一番之後,驚奇道:“啊,你是當時和那五條臭蟲交手的那人?阮高士殺人多了,要不是那次給的錢多,再加上有你這個饒身手,不定還真記不得。”
斷樓聽他為財害命,居然還如此大言不慚,心下厭惡,不願跟他多一句話,衝身上前喝道:“上手吧!”阮高士搖搖頭道:“太急!太急!”
著,腳下一點輕輕飄起,居然垂直躍起數尺,點著斷樓的肩膀跳了開來,一甩手彈簧錚響,射出九支黃銅袖箭,照著斷樓背上和後頸的柱、風門、魄戶、心腧、魂門、氣海、關元、中膂、陽綱九處大穴飛落而去。
袖箭沉重,全靠機括彈射,並不容易控製。可阮高士居然能在這麼近的距離,用九根袖箭分別打九處穴道,出招已狠,落點又絲毫不差,手法更是神乎其神。若是有識貨的高手在旁圍觀,定要忍不住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