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鈞羨侄兒,你要去哪?”萬俟元倒還沒聽這一折。趙鈞羨道:“啊,一個朋友中了柳沉滄的暗算,要前去嶺南找尋一位名醫。我受慕容海老前輩之托,先行趕過去,好抓緊些時間。”
萬俟元斂衽道:“應該的,應該的。”隨即歎了口氣:“慕容前輩的名望和為人,我也是敬仰的。隻可惜先師方廣真人囿於地域之別,拒收了慕容前輩帶來的嶺南萬民血書,沒有出手懲奸除惡,這才將慕容前輩逼上了少林。及至今日,衡山歸海雖然隻有一山之隔,卻形同陌路,真是慚愧。慚愧啊。”
趙鈞羨心道:“怪不得嶽將軍不讓我請慕容前輩過來,居然還有這種陳年恩怨。”轉而想到自己和慕容海初次見麵時,他似乎就對自己不大客氣,原來是有這樣一番緣故。想來慕容海因為衡山老掌門的拒絕,連帶著對整個五嶽劍派都沒什麼好印象。
嶽飛道:“萬俟掌門敢於承認先師當年所犯之錯,是為大義。”萬俟元擺擺手道:“折煞折煞,還是先談正事罷。鈞羨侄兒,令尊可是向來不出山門的,連當年的唐刀大會,嵩山都不曾參加,怎麼你竟會和血鷹幫扯上什麼恩怨嗎?”
“我……”趙鈞羨噎了一下,他和血鷹幫其實算不上有什麼交集,隻有四年前年輕氣盛,誤入了圍剿女真平民的計劃之中,不但不是恩怨,簡直還是合作,確實難以啟齒,便道:“侄兒所知不多,還請萬俟叔叔先吧。”
嶽飛瞥了趙鈞羨一眼,萬俟元卻沒有注意到他的不自然,便道:“唉,也都是些陳年舊事了,起來當真算我衡山派一恥。多年來從未跟任何人過,連懷遠大哥也不知道。但既然是嶽將軍問起,事關家國大義,卻不得不提了。”著,將一隻藏在袖中的左手伸出來,露出那一截斷指:“我這根手指,便是因為血鷹幫的緣故砍去的。”
這一下,連趙鈞羨也是吃了一驚,騰然站起來道:“怎麼會?這根手指不是……”
“啊,是唐刀大會之後,因惡人侵襲所致,不過不是歸山派,而是血鷹幫。”
萬俟元一掌重重拍在腿上,“那是十三年前了,也就是唐刀大會之前的兩年,我新任衡山掌門。有三個年輕人從嶽麓一直跪拜到回雁峰,衣衫破爛,手裏卻捧著一把好劍,名曰純鈞,與嶽將軍的湛盧一樣,都是春秋時歐冶子所鑄。
他們自稱是三兄妹,從嶺南來的,父母都死於饑荒,走投無路之下,願意將祖傳寶劍送給我,請我收他們作弟子。”
萬俟元苦笑道:“鈞羨,你可知這三人叫什麼名字?”趙鈞羨茫然地搖搖頭。萬俟元道:“他們叫做葉斡、呂心、燕常。”
趙鈞羨一愣,失聲道:“他們三個,不是血鷹幫的——”萬俟元道:“沒錯,那時他們還都寂寂無名,不是臭名昭著的血鷹幫三堂堂主。原本按照衡山派規矩,是不能收這樣來路不明的弟子的,可我這雙眼睛,看見那純鈞劍就走不動道,鬼迷心竅,居然答應了。”
到這裏,萬俟元低下頭,連連歎氣,臉上滿是悔恨之色。嶽飛寬道:“萬俟掌門是扶危濟困,以補先師之過,乃真正的俠義之心,不過是人太過奸詐,誰又能提防得住呢?”
“嶽將軍這樣,也忒抬舉老道啦。”萬俟元搖搖頭,繼續道,“我本想隨便收他們做個雜役仆從,可沒想到這三人都賦異稟,資質極佳,在演武場邊掃地邊觀摩了半年,武功就超過了大部分的弟子。我見他們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便親自教習,並將我潛心多年創造的祝融回雁劍法,也全都傳授給了他們,有心將他們培養成繼任之人。”
回想起幾年前自己在華山暫居時,曾聽方羅生夫婦議論過。葉斡和呂心的劍法亦正亦邪,幽幽陰魅中帶著熾熱之氣,劍招也有些熟悉,想不到竟是承自衡山一脈。
萬俟元繼續道:“十一年前,唐刀大會的時候,我讓他們三個留守衡山。可沒想到,等到我回去的時候,居然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