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樓冷冷道:“你若扮成別人,我自然認不出來,可你扮成的是翎兒,別我隻是眼睛瞎了,就算是連著連兩隻耳朵都聾了,你也休想騙過我。”他見此人中了自己一掌,聽話居然好像沒什麼大礙,不由得加了幾分心。
“哈哈,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嘛?真是一對有情人,我易容擬聲多年,還是頭一次被人識破。”假完顏翎的聲音漸漸變了,她站起身來,伸手揭下人皮麵具,露出一張不遜色於完顏翎的美貌臉龐,“那你既然耳朵未聾,可聽得出來我是誰嗎?”
斷樓攥緊了雙拳,冷冷道:“華山腳下的聲音,我一個都沒有忘,拈花堂堂主呂心,你既然來了,想必柳沉滄也來了吧。”
“你倒是不著急,看來是料定了我師父不會動你。”呂心漫不經心地回答著。斷樓道:“他來不來我並不關心,倒是你,假扮成翎兒接近我,有什麼目的?翎兒她在哪裏?”
呂心笑道:“你不過剛和她分開了片刻,便開始掛念起來了嗎?對於自己的女人,未免也太沒有信心了吧。”
斷樓當然知道,完顏翎雖然武功不如呂心,但憑借瞬羽鳳輕功,下能追上她的隻怕寥寥無幾,呂心也不在其列,隻是仍然要忍不住問一句罷了:“既然如此,我不想再跟你們有什麼瓜葛,如果沒什麼事的話,那你就走吧。”
“等等。”斷樓聽得窸窸窣窣靠近之聲,翻掌揮劈,卻感覺似乎擊中了一團棉花,緊接著十根手指已經抓在了自己的臂肘上,纖若柔虉,卻暗藏勁道。
斷樓暗道:“不好,這是無聲掌的手法,單靠聽力隻怕是不成了。”好在他反應極快,立刻轉而使出醉鶴拳的心訣,頓時全身關節如鬆散,隨風而動,卸掉了呂心繞指柔般的內勁,順利脫出了胳膊,而後左掌虛晃,右掌欺進,順著方才的動向攻了過去。
其實他自從修成襲明神掌之後,江湖上罕逢敵手,這套以閃躲避讓為主的功夫,實際上已經多時未用,可畢竟是他從自創,仍然信手拈來。呂心的拈花堂號稱攬盡下奇人,就武學上見識的廣博來來,當屬血鷹幫中第一,可也從來沒見過這等奇異的功夫,一時倒有些驚訝,占著斷樓雙目失明的便宜,居然在數招之內落了下風。
不過她到底江湖經驗和見識都遠勝過斷樓,一怔之下,已然大略看出其中門道。見斷樓順著自己出手的攻勢,沉沉一掌逆勢推來,似乎帶著千斤重力,倒正和她的心意。於是倏然撤手,轉而赭裙一擺,單膝提起,要槌擊斷樓肋下要害。
可斷樓的隨機應變之智,卻又遠在呂心之上。他知道這個女子的身手和才智均非同可,糾纏久了必然露出破綻,必須速戰速決。居然也突然收了掌力,使八名淩空之法硬將內功從掌中逼下,單腿如同金蛇吐信掃堂而出,正中呂心腳踝。呂心正提膝而攻,被這一掃站立不穩,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踝骨微微酸痛。
金蛇腿並不具多大威力,呂心內功又強,因此並未受傷,卻也不敢貿然上前,笑道:“從來都是騰鷹拿蛇,今日倒是鷹讓蛇給咬了。”
見斷樓仍是冷冷不話,呂心拍拍手道:“好了好了,不打了。大家也算老朋友了,何必這麼凶,隻是我有一件事很好奇,想問斷樓少俠一句。”
斷樓哼一聲,問道:“什麼事?”呂心不緊不慢道:“常聽人,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斷樓少俠和完顏姑娘情真意切,我見猶羨,卻為何在這生死關頭,不求延命以盡比翼之歡,而是一心求死呢?”
斷樓道:“是我一心求死,還是你們置我於死地,既然無藥可救,又何談什麼延命?”
呂心道:“斷樓少俠,這裏又沒有別人,你何必裝糊塗?其實你心裏清楚,明明現成的就有救命之方,何必千裏迢迢趕到這嶺南來呢?這一路上走了這麼久,什麼時候找不到一個機會?隻要你把那慕容海……”
“夠了!”斷樓一聲大吼,拳骨捏得嘎嘣嘎嘣響,“別是慕容老前輩,就算是一個陌路者,我斷樓也絕不會用無辜之饒性命,去換自己的苟延殘喘。呂心,你們血鷹幫惡事做盡,就以為下之人都跟你們一樣嗎?那也未免太看我斷樓了!”
呂心突然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嘲諷:“看?不不不,你太抬舉自己了,不是我看了你,而是我太高看了你了。”
“高看?”
“沒錯,你以為你拒絕我師父,丟下的,就隻是自己這一條性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