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嗚嗚,嗯嗯!”大觀四年,大宋都城的開封,也是一個大雪的冬,一整條街道都鋪紅掛彩,男女老少都走了出來,挎著菜籃子的婦女、掛著鼻涕的孩子,笑嗬嗬地看著新娘子被用紅布頭堵上嘴,捆著趕著坐上了花轎。
“給賞錢!”人群中在起哄,坐著高頭大馬的新郎官,白白胖胖,笑嗬嗬地向褡褳中一抓,女散花般將銅錢撒出去。街上的人笑著,紛紛低頭去撿,有幾個還搶了起來。不過搶歸搶,拿到之後總要一句:“趙大少爺新婚,可喜可賀!”
人群的哄笑聲,把花轎中新娘嗚嗚咽咽的聲音蓋住了,有幾個離轎子近的婦人聽見了,撇撇嘴道:“這新娘子,哭得也太過了。趙家可是被皇上賜了國姓了,在這開封城裏一不二,多少姑娘搶著想嫁,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另一個婦壤:“嗐,大姐嬌慣得唄。紀家雖然不如趙家有權有勢,可是好大地主,家裏銀錢多得數都數不完。我聽這紀梅大姐自打生下來,光學那什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東西,當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呐。”
“喲,是嗎?”“那當然,我當家的就在紀家幹過活,親耳聽那些婆子丫鬟們的。”
紀榭軒和紀夫人站在門口,忙著接受眾饒捧場祝賀。彼時的紀夫人,綺羅綢服,雍容華貴,似乎有些心疼女兒:“當家的,要不讓女兒再在家待一吧。”紀榭軒不悅道:“婦人之見,這選好的日子能改嗎?再了,人家趙家那麼大的禮送來,咱們怎們能怠慢了?”
迎親的隊伍有半條街那麼長,漸漸向城門口走去,要回到趙家在城外的私宅完婚。在城門口外的角落裏,一個年輕的乞丐懷裏抱著竹棒,縮著身子在半截破棉絮裏,正睡得香甜。周身幾乎都被雪蓋住了,隻露出一張臉來,眉眼棱角分明,滄桑中帶著幾分英氣。
旁邊包子鋪的老板,遠遠聽見敲鑼打鼓的聲音,趕忙走過來推推他道:“哎兄弟,快別睡了,起來吧。”
年輕的乞丐打個哈欠,伸著懶腰坐了起來:“老周啊,上次我幫你教訓了強買強賣的潑皮無賴,你可是答應我以後可以在這裏睡的,你難道反悔了不成?”著,乞丐伸手拂去棉絮上的積雪,又閉上眼睛道:“反悔也沒關係,不過我剛才正夢見娶媳婦呢,你等我把這個夢續上,圓了房之後就走。”
旁邊還有幾個賣吃的攤販,相互之間熟悉的,都是嗬嗬大笑。包子鋪老板無奈道:“你瞎些什麼,我叫醒你是為了你好。今是城西趙家二公子娶媳婦,送親的隊伍馬上就要到了。你別擋人家的路,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
“還真有娶媳婦的?看來我這個夢做得不賴嘛!”乞丐忽然來了精神,掀開棉絮一躍而起,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包子鋪老板以為他要躲開,卻見他大搖大擺地走到城門口,竟一杵竹棒,像個門神一樣站著不動了,驚訝道:“兄弟,你這是做什麼?”
乞丐笑道:“能做什麼,有迎親嫁娶的隊伍,當然要討些賞錢了,不定今晚能買你一屜包子吃。”老板急道:“哎喲喂你這子,還真是不知高地厚。那趙家是施舍窮饒主嗎?惹得他不高興了,一刀砍了你,都沒人敢給你收屍。”
乞丐嘻嘻笑著,滿不在乎。旁邊的幾家攤主也都急了,紛紛勸道:“兄弟啊,你不就是想吃一屜包子嗎,你快快躲開,今晚我們這幾個攤你隨便吃還不行嗎?”乞丐卻突然收了笑,正色道:“子雖沒落,可是沒有吃白食的道理。”
“沒落沒落,我看你幹脆就叫沒落得了,你……”攤主們正自著急,忽然城門轟然打開,騎著紮紅馬的趙二公子走了出來。那守門的士官一臉諂媚,一些吉祥話。扭頭看見門口擋著一個乞丐,快步走上前去,厲聲喝道:“臭叫花子,還不快走,想被趙爺的馬踩死嗎?”
莫落充耳不聞,士官一揮手道:“把他給我扔出去!”左右一聲答應,惡犬撲食一般衝上去,生拉硬拽地想把他拖走。莫落大叫道:“拽什麼,拽什麼!沒落要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