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問出場,有人揶揄道:“和尚也要爭武功第一麼?”問恍若未聞,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聲音如黃鍾大呂,溫和中暗含威嚴,聞者無不心中一凜,院中頓時鴉雀無聲。
當年柴排福迎娶高舞,慕容海受托作為迎親使者前往,曾與問大師拳腳切磋,漏沙計時,共拆得三百四十七招,誰都未能占到上風。他雖知斷樓武功已經今非昔比,仍擔心道:“問大師,你也來動手嗎?”
問道:“老衲並非動手,隻是有件事情想問下這位段施主。”斷樓答應一聲,躬身還禮道:“大師有何見教?”問道:“施主姓段,方才那一招又似乎是我崇聖寺的純陽指。老衲冒昧請問,施主是否和我大理段氏有什麼淵源呢?”
純陽指乃大理世傳絕學。斷樓方才用道化無極的心法,將八脈淩空和洞伏魔指糅為一體,竟真有純陽指雄渾綿綿之意。斷樓愕然道:“我不過是隨意出手,並非純陽指。至於我和大理段氏……”問見他話語躊躇,道:“施主的家世難道有什麼隱晦?這指法是令尊或是令堂傳給你的麼?”
問不知斷樓的身世,他這一問,倒真讓斷樓踟躕了起來。他其實也曾數次想過,母親為自己取名斷樓,會不會自己真的和段姓有什麼關係?完顏翎知他心思,上前道:“隱晦倒沒什麼隱晦,隻是若真是大理失散民間的皇子,大師可願意助我們離開嗎?”
問一怔,身後崇聖寺群僧也啞然失語。原來大理當今皇上段正嚴,年輕時遊曆江湖,惹下了不少風流債,這是大理皇室人人皆知的秘密。因此,完顏翎雖然隻是隨口一,卻正中問心中思慮。
問溫和地點點頭,他顧及段氏顏麵,不願當麵太明白,打算先將他們帶走,之後慢慢詢問,“既然如此,雙方若有什麼誤會,不妨把話明白,老衲願居中做個調和。”
斷樓大喜:“多謝大師!”齊堯心中惴惴不安,想一擁而上殺人滅口,卻又心有忌憚。除血鷹幫之外,大家都對斷樓敬佩不已,就算不完全相信他的話,心中也有了幾分偏向。
斷樓道:“一年前,我身中血鷹幫奇毒,前來嶺南求醫……”將那段經曆原原本本地了一遍,他本就能會道,又真情誠摯,眾人越聽越奇,卻越聽越信。講到何路通殺害凝煙時,更是群情激憤,若非何路通擠在血鷹幫中,早就有性急之人將他拖出來碎屍萬段了。
問聽罷,沉吟良久,他知道慕容海好麵子,要出來作證是不能的了:“施主此話能夠自洽,卻是空口無憑,不知可有什麼人證物證嗎?”斷樓道:“大師是大理高僧,必然知道大理高氏和梁王聯姻之事。當今的梁王妃高舞,便是血鷹幫的殘月堂副堂主。隻要請出她來問一問,真相自然大白!”他覺得高舞生下了和柴排福的孩子,不定念些舊情。
問原本和顏悅色,一聽完顏翎的話,臉色立時陰沉了下來。人群中也響起了許多斥責謾罵之聲。斷樓不知緣故,回頭看看趙鈞羨等,也是一臉茫然。問道:“我見你方才數次手下留情,還以為你宅心仁厚,沒想到竟是如此惡毒之人!”
完顏翎上前道:“老和尚,你瞎什麼!我們隻是想讓高舞出來當麵對質,怎麼就惡毒了呢?”齊堯在一旁聽著,大喝道:“好啊,你要是真能請得王妃出來,那便同你對質!”完顏翎道:“請就請,不管你們把她藏在哪裏,掘地三尺,我也能給找出來!”
“住口!”問臉上猶似罩著一層寒霜,“梁王妃已經去世,豈容你在此玷汙她的名聲?”
這一下,斷樓和完顏翎都大驚失色,腦中嗡嗡作響:“她……她真的死了嗎?”問緩緩地點頭,卻不再回答一字。滾地五龍而是愕然,喊道:“這不可能!一個月前我們還親眼看見她生下孩子,怎麼可能死了呢?”
問道:“王妃正是因為難產,生子後不久突發血崩之狀,這才香消玉殞。老衲正是受了王妃父親之托,前來誦經超度,親眼見過了王妃遺體,難道還會有錯嗎?”齊堯道:“今之所以各派齊聚一堂,正是為了參加王妃出殯之禮,你還要信口胡?”
眾人原本對斷樓的話信了七八分,這下卻都麵露鄙夷之色。滾地五龍自高舞生產之後,確實再沒見到過她,難證其辭。眾人相顧無言,都心想問大師絕不會騙人,可血鷹幫詭計多端,一時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