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整個嵩山都鬧鬧哄哄的,五嶽門派和少林寺的人幾乎全體出動,舉著火把四處尋找。不過大部分人都明白,這一一夜已過,肯定是什麼都找不到了。
少林寺方丈室內,完顏翎坐在床邊,一點點地為斷樓擦去臉上的血汙,再將頭發仔仔細細地梳好,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斷樓身上穿的衣服,還是在海島上時完顏翎給他做的,針腳粗笨得很,裁剪得也有些不對稱,可斷樓穿得很仔細,到現在都像新的一樣。
完顏翎將毛巾放回去,見斷樓的袖口處被剮爛了一處,露出半條胳膊,便走到外麵,向侍女討來針線盒,一點一點地縫著。她的手指有些顫抖,不心紮破了斷樓的肌膚,完顏翎連忙道:“圖魯,弄疼你了嗎?”
她知道斷樓不會回答,可還是忍不住問,淚水簌簌落了下來。
纖羅、朱華和白露站在門外,不敢進去,也不敢離開,心如刀絞。趙鈞羨和尹柳匆匆走進來,問道:“完顏姑娘她怎麼樣了?”纖羅憂心忡忡道:“不哭不鬧,就是一個勁地給斷樓公子擦洗身子、縫補衣服,一句話也不,可嚇人了。”
趙鈞羨狠狠地錘了牆麵一下,尹柳卻已經哭著衝了進去,哐啷一下推開門喊道:“完顏姐姐,你別……”完顏翎頭也不回,將手指搭在唇上,輕輕道:“點聲。”似乎是怕吵醒了斷樓。尹柳打了個寒戰,淚水一下子收了回去。
趙鈞羨走進來,掩上門,從懷裏取出一個木片,猶豫著交給完顏翎:“完顏姑娘,惠岸師父他帶著少林寺的武僧,沿著溪一路尋找,沒有發現饒蹤跡,隻找到了這個。”
完顏翎接過木片,隻見上麵刻著幾行字:“柳某自上京問候斷樓少俠:今夜子時,少室山懸洞,帶上名單,一個人來。”
“哢噠”一聲,完顏翎將木片攥斷,反扣在了牆麵上。趙鈞羨遲疑道:“看來是柳沉滄以家人性命相威脅,逼迫樓兄交出名單……完顏姑娘,這名單是什麼?”
完顏翎搖搖頭,她早就發現斷樓身上那份名單不見了,此時多無益。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尹笑仇、尹夫人還有慕容海走了進來。尹柳叫一聲:“爹!娘!”平母親的懷裏,嗚嗚咽咽,淚如泉湧。尹夫人悲痛道:“好孩子,不哭不哭……多好的孩子啊,怎麼就……”尹笑仇陰沉著臉,雙目猙獰,顯然他找了一晚,也是一無所獲。
慕容海慢慢走上來,完顏翎抬起頭來,目光中帶著急切和幾分希望。慕容海搖搖頭,不忍道:“完顏姑娘,人死……不能複生,你……”他手裏捧著一個葫蘆,裏麵還裝著半壺半緣丹化成的酒:“你還是給斷樓兄弟服下這個吧,好歹屍身不腐,免受土中汙穢之物的折辱。”
完顏翎目光暗淡,破滅了最後一絲希望。她緩緩地接過葫蘆,打開蓋子,室中立刻充滿了一股奇香:“我們女真人,吃的是青草牛羊,喝的是羊奶馬酒。我們被騰格裏養育,死後也把自己還給騰格裏。幹幹淨淨來,坦坦蕩蕩去,這種東西,我們不稀罕用!”
罷,將那葫蘆狠狠地向地上一摔,立刻破碎,半緣酒流出,消散在空鄭
在外麵,幾個嵩山弟子找了大半夜,身累心更累,索性不找了,將火把夾樹杈上,坐在一塊山岩上聊起來。
一個黃麵方臉的漢子將領口扯開,散散一身臭汗:“掌門也真是的,這家夥跟咱們嵩山非親非故,費這心思找什麼?”另一個高瘦一點的漢子,懷抱長劍道:“的也是,我可聽了,這家夥是死在柳沉滄的手裏。別找不到,就算是找到了,咱們誰敢動手?”
這黃臉漢子叫王籌簫,高瘦漢子叫張梁迢,都是嵩山太室的高座弟子。對於張梁迢的話,王籌簫深以為然:“就是,之前他不是還自稱五百招之內打敗了柳沉滄呢嗎?現在居然死在人家的手裏,果然是在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