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血脈恩仇:簫殘(1 / 3)

在場的除了斷樓、完顏翎、趙鈞羨之外,幾乎無人知道吵口中的“春愁”是誰。年紀較長的嵩山弟子聽了,則是黯然神傷,唏噓不已。年輕的弟子好奇來問,便道:“春愁,便是老掌門夫饒閨名。”都是愕然,似乎從未想過堂堂嵩山派掌門夫人,還會有自己的名字。

吵道:“當年在臨安城,我和趙懷遠周遊訪學。他整除了結交客人,就是自己讀書習武,其他的什麼都不做。是我,我是來到了尋芳街,找到撩月閣。你知道嗎?我剛走過那裏,就聽見裏麵傳來……傳來那樣好聽的聲音。我自跟著程頤、程顥兩個老頭子,除了子曰詩雲,便是宮詞濫調,還從沒有聽過這樣……這樣好聽的……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吵情緒激動,似乎忘了胸膛的傷口,臉色也愈發蒼白,可他仍要堅持下去,每一個字都帶著一滴鮮血:“我就向那得月閣裏麵看,那裏有一扇開著的窗子,我就……就往裏麵看。你猜我看見誰了?你猜我看見誰了?”

他搖晃著趙鈞羨的肩膀,掃試了一圈,用一種虔誠的、驕傲的語氣著、問著。所有人都猜得到他看見了誰,卻都沉默不語。趙鈞羨望著他,目光中的怒火漸漸變得冰冷,忽地將劍拔了出來。吵身子一抖,不知是由於失血過多的冰冷,還是回憶過去的悸動。

他捂著傷口,嘴角依舊掛著淺笑,喃喃道:“我看見了,我看見了這世上,最美、最美、最美的女子。那個青衫木簪,手持檀簫的女子,她好像也發現了我在看她。她停下了手裏的長簫,推開窗戶看向我。你知道嗎?她的那雙的眼睛,好像會話。好像在問:‘你是誰?’可是我傻了,我什麼都不出來,我嚇得逃走了。”

吵哈哈笑了兩聲,幾滴鮮血從喉嚨中噴出,濺在趙鈞羨的臉上。他隨手伸出衣袖,擦去趙鈞羨臉上的血汙。雖然隻是隨手一抹,嵩山派弟子的心卻懸到了嗓子眼,擔心他突施殺手,害了趙鈞羨性命。

然而他畢竟沒有,而是仰起頭,微笑道:“後來,打聽到那姑娘叫春愁,就往得月閣跑。我也不好意思直接找她,就隻要一壺茶,一坐就是一整。偶爾能碰到她從閨房裏走出來,有時候瞥我一眼,有時候隻是一個背影,我那一就算沒有白來。哪怕回去之後被趙懷遠罵一頓,也是心甘情願了。”

吵雙腿一晃,險些站不住。以他現在的傷勢,原本不該再這許多的話,可他仿佛被什麼力量支撐著,一定要把這番話從頭到尾地出來:“大概半個月之後的一,我坐了整整一日,卻沒見到春愁,原本十分失望。可是剛要離開,突然聽見從樓上的房間中傳來一陣琴聲,我一下子就傻了。那一曲我永遠不會忘記,是那麼……那麼……”

他不出來“那麼”什麼,卻伸出手,在半空中輕輕一撫,似要抓住那從簫孔間流出的秦淮河的水:“我就那樣傻傻地聽著,一直到曲聲終了。裏麵有人:‘今日色已晚,公子若喜歡女的洞簫,可以明日再來,女備一壺清茶,為公子助興。’那話的聲音,比她吹的簫曲還要好聽,你知道嗎?我有多麼高興,有多麼高興!”

吵其時已經年近六旬,額頭和眼角,滿是飽經風霜的皺紋,須發也已經花白。可當眾起這番往昔的愛戀之情,卻驀然變得容光煥發,瞳孔中滿是奕奕的神采:“她問我為什麼總是在得月閣偷偷看她,我也不敢明,隻能:‘在下偶聞姑娘一曲洞簫,心向往之,特來一會。’

春愁聽了,就問我怎麼解她昨晚的簫曲。嘿嘿,幸好我提前翻過了那許多曲譜,知道那是一首《鳳凰台上憶吹簫》,就:‘此曲乃敘當年蕭史弄玉故事,可為琴曲,可為簫曲。若男子彈奏,便解為男女互答,琴瑟和鳴、兩情相悅。若是女子吹奏,則一般解為少婦思春,一見鍾情,心生愛慕,想要以身相許之意。’

春愁輕輕一笑,道:‘按公子所,那女是懷香思春,隻想著男人,可以輕薄至極了。’我嚇壞了,趕緊:‘哪裏哪裏,那都是凡夫俗子狂妄自大、淺薄愚昧之見。姑娘所吹雖是古曲,可曲調轉折中暗藏變化,絕非家深閨之音,而是如高山流水、霽月清風,自有姑娘的心意在。那是楊柳自憐,而春風隻戀其婀娜姿態,不解其於料峭春寒中的盎然生機、傲然玉骨。姑娘藝名春愁,在下妄揣,可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