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樓笑道:“你們幫主若是相信別饒發誓,他就不是喋血蒼鷹了。再,一個手下敗將,誰放誰的生路還不一定呢!”言語頗具威脅之意。
斷樓雖然脫手,可一隻左掌仍懸在路威肩膀之上。路威不敢擅動,哼道:“翎兒姑娘怎麼偏生認準了你這麼個家夥,隻顧自己逞英雄,絲毫不管心愛之人。”斷樓聽他總是提到完顏翎,心中頗有些奇怪,但料想他不過是以此要挾自己,冷笑道:“翎兒總是對我,大丈夫當行大丈夫事,我若成了個畏畏縮縮的男人,翎兒才看不上我哩。前麵帶路!”
到最後一句時,斷樓有意逞能,一股內家勁力噴出,路威頭腦發蒙,險些暈倒,隻好悻悻道:“我帶你去就是!”斷樓道:“若是你們折回來對翎兒出手,我便先一掌打死你!”路威道:“幫主並不在乎我這一條命,不過好在,他對你和完顏姑娘本就沒什麼興趣。”
斷樓搭著路威的肩膀,由他在前麵引路。隻聽得林聲簌簌,鳥鳴山幽,腳下的道路也越來越崎嶇,知道路威是領著自己避開大路和人群。不一會兒,耳畔傳來泠泠的流水聲、錚錚的激石聲,空氣漸漸憋悶。忽然一陣清風拂麵,斷樓胸襟一蕩,豁然開朗,更兼草花幽香,令人心曠神怡。
路威停下腳步道:“到了!”便自緩緩抽身離開。斷樓也不加阻止,摸索著找到一塊光滑的青石,盤膝打坐在上麵,靜靜地聽著。他自雙目失明後,最喜聽這些自然之聲,覺得遠勝人間所有樂音曲調,心道:“今日是八月十五,該當月兒正明。可惜翎兒不在,不然她便可以將周圍的美景給我聽了。”這般思量著,一時竟忘了今夜乃是鴻門之宴。
“噠噠”腳步聲傳來,斷樓陡然攥拳,從青石上一躍而下,喝道:“三位來得好快!”一個女子的聲音讚道:“我不過隨便踢了一塊石頭,斷樓少俠便能聽出是三個人,看來這一雙眼睛沒有白瞎啊!”
斷樓並不答話,凝神細聽,隻覺來著其中一男一女,內息平穩深厚,正邪兼備,想來是葉斡和呂心。而另外一個男子,雖然內功也剛猛霸道,氣息卻十分混亂,於自己所認識的血鷹幫人中,猜不出是誰,便道:“葉斡、呂心,這個人是誰?”
那人搶道:“老子是……是血鷹幫踏雪堂堂主,那個……那個燕常,燕堂主!”他一開口一個“老子”喊得震響,驚得群鴉飛起,可一撞見斷樓凜然生威的目光,心下登時怯了,聲音越來越,到最後“燕堂主”三個字,雖勉強提氣,卻已含混不清了。
斷樓隻在華山腳下和燕常短暫交過手,那時身上帶著尹柳,心裏掛著完顏翎,加之已過去數年,實沒有留下太大印象,便簡單地“哦”了一聲以示回應,心下思忖道:“這人話有些奇奇怪怪,聲音沙啞,卻也有些耳熟,在哪聽過呢?”
其實,這人自然是葉絕之。斷樓和他在夢蝶穀中相處兩,白又剛偶遇,卻記不得了。
葉斡道:“斷樓,你既然來到這裏,看來是不打算把名單乖乖交出來了?”斷樓道:“得不錯,我今夜前來,便是要將你們血鷹幫解決掉的。柳沉滄呢?讓他出來吧!”他得輕描淡寫,心中卻實惴惴不安。
斷樓之所以敢孤身前來,不過賭的是五嶽大會戒備森嚴,血鷹幫中除柳沉滄、葉斡、呂心、燕常等高手,絕無可能帶大批人馬混進來。他自忖既能五百招內鬥敗柳沉滄,那再加上三個人,拚命力戰之下,不能尚有取勝的把握。而如果請尹笑仇、慕容海或五嶽掌門前來助陣,自然必勝,可一旦被發現破綻,母親和可蘭娘便有性命之憂。
呂心輕笑兩聲,斷樓便聽見幽幽長劍出鞘之聲,繼而聞道:“對付你這等毛賊,還不用師父親自出馬!”斷樓笑道:“我看是不敢出馬,才派你們前來送死的吧!”著,從袖中取出那份名單,朗聲道:“我原本也不想惹禍上身,這份名單從繈褓中取出後,連我自己都還沒看過,本想瞞著翎兒把她燒了,可你們既然找上來,那我便偏要看一看!”
斷樓一邊著,一邊心想:“翎兒從繈褓中取出名單,十分絕密,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是方才那個白虎莊姓路的嗎?不定是錢師伯放心不下我們,派他前來嶺南打探,結果所托非人。不過,梁王妃未死之事,王爺的時候,隻有我和翎兒在,連慕容前輩都沒有泄露半句,想來他們是絕不會知道的。”想到這裏,便稍微放心一些。
八月十五,月華如水,更兼這許多清潭流水,映得山穀中如同白晝。呂心看得清楚,見斷樓緩緩拆開名單的蠟封,似乎想要查看,驚呼道:“住手!”一時忘了斷樓雙目已盲,直仗長劍,在月光下如同暗紅的毒蛇,一閃而至。
葉斡和葉絕之見狀,起身發嘯,分從兩邊突刺而來。斷樓將名單咬在口中,雙手拈指輕輕一彈,便將這雙劍一刀蕩開。三人隻覺臂腕一熱,連連後退,手中刀劍猶自嗚嗚顫抖,竟似琴瑟和鳴,不由得大驚失色。原來斷樓出山後,功力每日俱進,方才這一手,既是洞伏魔指,又是八脈淩空,已經渾然一體,不可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