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墨痕玉骨:父親(1 / 3)

來者正是雲華,方羅生歡道:“小師妹!”雲華點點頭,緩緩蹲下身去,將斷樓和完顏翎都扶起來,愛憐地拍拍這個、摸摸那個,說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眼角流下淚來。斷樓為母親抹去淚水,道:“娘,孩兒不孝,這些年讓您記掛了。我可蘭娘呢?”

雲華道:“你可蘭娘身子骨,可是不如娘……”斷樓心如刀絞,道:“娘,從此以後,我和翎兒哪裏都不去了,就在您二老身邊,孝敬你們。”雲華點點頭,笑道:“好啊,娘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完顏翎道:“娘,您怎麼來了?”雲華道:“我本來,是跟著你四哥出來的。前幾天我聽一位小妹妹說,有人要在這裏殺柳沉滄,為我的樓兒報仇,我就來了。”說著,慢慢站起來,望向跪在一邊的蕭乘川。他背對著這母子三人,一言不發,那隻受傷的手浸在溪水中,衝刷出絲絲血紅,流到雲華的腳邊。

斷樓道:“娘,他是誰?”心裏實不知道想讓母親回答,還是不想讓母親回答。

雲華將斷樓輕輕推了一下,平靜道:“樓兒,叫爹。”

斷樓如五雷轟頂,完顏翎趕緊扯住了他,穀中登時大嘩,議論紛紛。今日的變故已經夠多的了,可此番血親的秘密,仍是讓他們震驚不已。趙鈞羨身子一晃,倚在旁邊的山壁上,苦笑道:“樓兄,想不到你也……”

立時,幾千雙眼睛,如刀、如劍,看看斷樓、看看雲華、再看看蕭乘川,麵上詫異、驚駭、鄙視、憤怒、恐懼、憐憫、擔憂,形形色色,實難形容。有人站在蕭乘的麵前,見他身形仿佛一下子衰頹了、蜷縮了,雙目閉闔,老淚縱橫,憔悴淒苦,縱是在方才萬千重圍、深陷死境之中是,也絕無此般神情,卻不得不相信此言非虛。

尹義愕道:“師弟,是……是你請她來的嗎?你早就知道麼?”尹孝卻也是一臉震驚,喃喃搖頭:“我……我不知道,也不是我請她來的,這……這……”

忘苦和忘空雙手合十,歎道:“阿彌陀佛,孽緣啊,孽緣啊。”恒山派和少林寺眾尼師僧侶,也是默念哀歎。其餘不少人卻心中暗道:“想不到這斷樓竟然是蕭乘川的兒子,此番還不知道要生出些什麼變化。若他突然反水,我等可要早做打算!”

雲華見斷樓臉色蒼白,長長地歎了口氣,柔聲道:“怪娘,怪娘這麼多年……一直都瞞著你。翎兒,照看好樓兒。”完顏翎點點頭,自己卻也還未從驚駭中回過神來,見雲華向蕭乘川走去,伸手道:“娘,你……你小心些啊。”雲華淡淡一笑道:“沒事的。”

聽到輕輕的腳步聲,撩撥著水花,向著自己慢慢靠近。蕭乘川猛地直起脊背,回過頭看見雲華,見她摘下鬥笠,露出那張他夢見過多少次的臉,顫抖道:“小……小雲。”忽然露出了一絲微笑,柔聲道:“你還是這麼好看。”

雲華點點頭,看見他鬢間的白發,道:“你老了好多。”

蕭乘川道:“是,是啊!”忽然,他一下子緊緊抱住了雲華,將臉埋進她的懷中,大聲哭喊著:“你去哪了,你去哪了啊!在蘇老頭那裏看見你的墳墓,我以為你死了。你知道嗎?我心裏一直疼啊,疼了整整二十七年,二十七年啊!”

他這一哭,旁觀眾人無不大奇。以蕭乘川這般武林霸者身份,如此行為原本大為失態。但見他哭得撕心裂肺、又悲又喜,群雄之中,不少人為之鼻酸。

雲華蒼白的手撫在蕭乘川的脖頸上,緩緩道:“我哪也沒去,我就待在上京邊上的一片草原上,誰也不躲,誰也不避,放放牛、養養馬。有時候啊,我半夜看見有人遠遠地瞅著我們,我就想,是不是你來了。可是這麼多年,你怎麼……怎麼也沒個信呢?”

蕭乘川哽咽著,說不出話。完顏翎奇道:“不對啊,蕭乘……公……”她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便道:“四年前,你不是還以我娘還有可蘭娘的性命相威脅,差點殺了圖魯嗎?以你血鷹幫的通天手段,怎麼會到現在才知道我娘是誰?難道你……難道你從來就沒沒去找過、去見過我娘嗎?”

“因為,你以為我是雲華啊。”雲華回答著,卻對著蕭乘川,“是當年那個我口中,刁蠻任性、把我害得那麼慘的華山派大小姐。你才不會來見我呢,對不對?”

蕭乘川仰起頭,肩膀顫了兩下,無比淒慘地笑了兩聲道:“老天,你還真是會捉弄我。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你不是雲柳,是雲華。”雲華道:“我其實告訴過你了,隻是那時候,我也才知道,你不是蕭燕,你是蕭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