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斷樓又焦急、又擔心,撒開腿四處奔走。嵩山的太陽剛剛升起,百鳥還未出巢,就都被斷樓連連的呼喊聲驚起,呼啦啦一大片,投影出斑駁的朝霞。
在這一大片鳥群中,一隻白鴿明顯與眾不同。它逆著鳥群,飛到了一個院中,輕輕落下,停在了一雙纖細皓白,卻生著幾個厚厚的繭子的手上。
莫尋梅換去了前幾日的黑衣布袍,穿上一身在軍中常穿的玄色甲耄她從白鴿的腿爪上拆下一個細的竹筒,取出裏麵的紙條。看完之後,莫尋梅秀眉微蹙,將紙團揉在掌心,折返回屋中去。
屋裏一張的供桌,上麵香燭未盡,貢品已冷。莫尋梅簡單收拾起一個包裹,將兩座牌位精心地送進一個匣子裏,放入包裹鄭走出門去,幾名原鐵扇門的弟子已經在院中等候了,目光炯炯,躍躍欲試。
莫尋梅點點頭道:“去招呼兄弟們,該上路了。”幾名弟子答應,各自去收拾準備。
此時,大多數人都醒了過來。一個個打著哈欠,揉著惺忪睡眼,推開門,罵一聲大早上的,是誰在大喊大劍
莫尋梅早就聽出了是斷樓。她本打算啟程之前,跟斷樓和完顏翎告個別,可方才那飛鴿傳書一到,她便改主意了。隻想悄悄離開,不要碰麵為好。
“砰”的一聲,莫尋梅正打算在院中走走消磨時間,門卻一下子被撞開了。莫尋梅下意識地拔刀出鞘,利刃直指,卻發現闖進來的是斷樓:“斷樓少俠,你怎麼來了?”
斷樓局促地躬身致歉,問道:“梅姐姐,你見到過我娘了嗎?”他其實早就從忘苦那裏知道了莫尋梅的身世和姓名,但還是習慣稱呼作“梅姐姐”。
莫尋梅搖搖頭道:“我沒見過,你怎麼會來問我?我和令堂又不相熟……”
斷樓本來十分失望,可聽到莫尋梅的後半句,眼前忽然一亮,快步走上前道:“不,不會的。我娘跟我了,她這次是隨軍而來,梅姐姐你常去探望……”
莫尋梅暗悔自己不該多一句嘴,隻好道:“是見過幾麵,但我確實不知道令堂去哪裏了。昨晚上我……我去令尊的墓前,還看見她和葉斡、呂心在那裏,之後就沒見過了。”
到“令尊”二字的時候,莫尋梅不自覺地一咬牙,眼神中也閃過一絲凶狠。斷樓自然看得出來,一時不知該些什麼。莫尋梅道:“別急,令堂也許隻是累了,四下走走,或者已經回房間了也不定……”
斷樓點點頭,拍拍自己的腦袋道:“對,有道理,我真是急暈了,我這就去……”
“不必了。”身後響起完顏翎的聲音。斷樓回頭,見完顏翎走了進來,手裏拿著個什麼東西。血海無精打采地停在完顏翎的肩上,看見斷樓,勉強振奮起來,輕輕叫了兩聲。
斷樓急道:“翎兒,你什麼,什麼不用了?”完顏翎將手伸到斷樓麵前,掌心裏握著一枚細細的竹筒,悵然道:“娘她……已經走了。”
“走了?”斷樓一個激靈,連忙拿過竹筒,拆開來看,裏麵是一張細細的羊皮紙。上麵寫著的是契丹文,斷樓也是認得的,似乎是現在的遼國可汗耶律大石的親筆信。
上麵,國內最近朝政平順,物阜民豐,兵強馬壯。耶律大石想要興兵西征,直搗上京黃龍,興複大遼,再一統南宋地方。問國師江湖中事可曾平定,何時能回國領兵?
斷樓還沒看完,便氣憤地揚起手,想要將書信撕碎,卻被完顏翎輕輕拉住了:“別急,你先看看後麵。”斷樓一怔,將羊皮紙翻過來,隻見後麵的字體,娟美清秀,正是雲華的字,隻有短短的一句話:“我去你爹待了二十年的地方看看,吾兒珍重。”
斷樓頹然地坐在地上。他心裏明白,母親之所以悄悄離開,就是不想讓他找到,不想讓他再背負著惡人之子的這個名聲。完顏翎走上前,輕拍著斷樓的脊背,道:“我去過西遼。那裏的人都,國師是個大好人,都是因為他,耶律大石才施行仁政、與民休息。我想,爹他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因為娘曾經對他的囑托吧。”
完顏翎這兩句話似乎和眼前的事情無關,但斷樓聽了,心裏卻好受許多。他抬起頭,巴望著完顏翎道:“等娘回來了,咱們好好孝敬她。”完顏翎微笑著點點頭:“當然。”
“莫掌門,兄弟們都收拾好了,咱們該出發了!”一個鐵扇門弟子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看見斷樓和完顏翎,立刻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