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默然,慕容海道:“那斷樓兄……侄兒,你說的兩全之策是什麼?”他原本習慣了和斷樓兄弟相稱,但一想到尹笑仇是斷樓的師父,那自己豈不跟著也矮了一輩,便改口為侄兒。斷樓道:“其實也沒什麼難的,趙構是因為我四哥的信才要殺嶽飛的,隻要我和翎兒進宮去解釋清楚,說明那封信是偽造的,想來就無事了。”
慕容海拍案驚道:“什麼,這信是偽造的?”斷樓看看完顏翎,點點頭道:“沒錯,是那使團中一個叫完顏亮的偷換了去。說來也怪我們大意,因為他是翎兒的侄子,我也就沒多加提防,沒想到便給他盜了去。”
羊裘一拍腦門,道:“對啊,這麼簡單的法子,老叫花子怎麼就沒想到呢?”莫尋梅道:“簡單是簡單,可皇上就算知道了真實的密信內容,頂多也就連同秦檜一起殺了,要讓他放了嶽元帥,隻怕是難上加難。皇上都是金口玉言,下發了的旨意,決不能反悔的。”
斷樓道:“倒也不必讓他反悔,隻要讓他不要判嶽飛死刑就好,改判一個流放,永不錄用之類的罪名。到時候,咱們自有辦法周濟他們一家。”
聽到“永不錄用”四個字,尹笑仇有意無意地看了斷樓一眼,點點頭道:“這個主意好,樓兒果然聰明,這一連串下來,就跟事先安排好了似的。”斷樓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完顏翎拉住他的手,笑道:“尹莊主,你也忒誇讚他了,以前你還說我比圖魯聰明呢。”
尹笑仇大笑道:“沒錯,你現在也仍是比這個傻小子強一萬倍。”眾人有些莫名其妙,但覺得此事可以妥善解決,也就皆大歡喜了。完顏翎問道:“尹莊主,聽說貴莊和嵩山派一起遷到大散關附近了,我們這次南下也沒見到,柳兒和趙少掌門還好嗎?”
尹笑仇道:“好,鈞羨早就正式接掌了嵩山派,臨搬離之前和柳兒完了婚。本來是要給你倆送信的,結果沒想到你們跟著使團南下了,送信送了個空。”斷樓一聽,頗以為憾,想起兩年前朱仙鎮大戰,趙鈞羨曾腿上中箭,便問道:“鈞羨兄的腿……”
尹笑仇歎口氣,說道:“他腿上本就有舊傷,那一箭射得狠了些。痊愈是不可能了,但好歹平時沒什麼影響。柳兒是好孩子,不嫌棄鈞羨,也不嫌棄我這個獨臂糟老頭子。”斷樓聽了,略感寬慰,但看著尹笑仇那條空蕩蕩的袖子,不免又有些愧疚。
完顏翎又問道:“對了,尹義大哥他們三個怎麼樣?”尹笑仇點點頭道:“倒也好。”完顏翎莞爾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想必還有一個人也挺好,尹莊主不時長去看看嗎?”尹笑仇一愣,大笑道:“我說的吧,翎兒你果然聰明,瞞不住你。”
羊裘和莫尋梅仍是糊塗,但兩人都不是多嘴之人,也就不問。尹笑仇詢問滾地五龍的所在,得知五人在宮城周邊打探消息,便道:“宮城周邊也沒什麼好守著的,能不能把五龍兄弟借給我?”斷樓有些奇怪,笑道:“五龍兄弟又不是我的,師父有事請他們幫忙的話,自己去找他們就好。”尹笑仇點點頭,嘴角似笑非笑。
慕容海和尹笑仇住在韓世忠的府上,又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莫尋梅和羊裘也告辭。斷樓和完顏翎就住在得月閣。看著斷樓關上門,完顏翎從背後抱住他,喃喃道:“圖魯,謝謝你。”斷樓喉中哽咽了一下,緩緩點頭。
此時,天色轉黑,宮城中,趙構已經和秦檜密談了半日。秦檜道:“陛下,今日這番騷動,說明嶽飛的謀反之心昭然若揭,無需再找什麼證據,可以定罪。”
趙構坐在龍椅上,閉目養神。秦檜見狀,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為,應當在年前了結此事,盡早斬草除根,方能永絕後患!”見趙構仍無反應,秦檜跪下道:“臣都是為了大宋江山社稷著想,為了陛下著想,請陛下暫忍慈悲,下發聖斷!”
“就隻為了朕?”趙構緩緩睜開眼睛,不無嘲諷道:“愛卿啊,你就沒為了自己想想嗎?”秦檜一怔,俯首道:“臣怕死,臣該死。”趙構笑道:“怕死,還說什麼該死。朕住在禁宮之中,有禁軍護衛,朕不怕死。你可知道,朕怕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