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走了一會兒之後,劍氣已經將斷樓團團裹住,再無空隙。
自趙鈞羨接掌嵩山後,五人隻演練過一兩次,在毫無敵人幹擾的情況下,尚不如今天如此順利。見斷樓遲遲不動,相對看看,飛身而起,五劍同出,竟隻有一聲破空之響。那是五行歸宗,五劍合一的至高境界。
秋剪風猛然地站了起來,卻立刻聽身後一人道:“剪風,你要做什麼?”卻是孟若嫻厲聲嗬責。霎時,華山派幾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了過來。秋剪風下意識地坐下,低頭道:“沒……沒什麼。”孟若嫻哼了一下,道:“沒什麼就好。”聲音卻立轉柔和。
斷樓站在中間,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睜開一下。五人劍鋒將至,忽地想起他方才種種怪異武學,心中一動,竟不約而同,齊齊收劍,倏然後退,歸於原位。這五人圍成的圈子,一縮一放,立時散出一股清氣,如春風拂麵,柔和溫純。
眾人看了,嘖嘖稱奇,卻不明白他們為何突然撤手,暗想會不會是五嶽劍陣中的什麼奇特法門,也不多加揣測,有的人卻已竊竊私語起來。
方羅生心思轉得快,高聲道:“小子,我等名門正派,雖然應你所請,請天下英雄指點五嶽劍陣,可不願以多欺少。這樣吧,我等不用劍刃,隻以內力相攻,你隨意出招吧。”話雖這樣說,卻並不給斷樓離陣取兵刃的機會,而是腳下疾走,將白虹劍舞出一片銀光。
五嶽劍陣,牽一發而動全身,方羅生劍鋒成弧,旁敲側擊,去勢似乎不急,但已經帶得另外四人同時換步,劍勢如波,重重遞進,內力如海潮般蕩漾開來,厚重淩厲,兼而有之。有的人站得近些,隱隱感覺陣風呼嘯,刮得臉上生疼,不由得折身後退:“五嶽劍陣果然名不虛傳,就算不用劍刃砍斫,單憑如此強的內力,也早晚要將此人壓死了。”
台下議論紛紛,神態卻無比輕鬆——五嶽劍陣號稱天下第一奇陣,用於高手對決,比少林十八銅人陣、歸海派萬川歸海陣都更勝。此等神功,以五敵一,豈有不勝之理?因此,眾人都隻討論的是將如何得勝,以及研討陣法中的奧秘,毫不擔心。
徐一刀長歎一聲,坐回椅子上,闔目心道:“如此一來,這人必死無疑了。可惜我也不能與他較量了。唔,若一會兒我上場,這幾個家夥也用這套陣法,卻有些難辦。”皺眉想了許久,一拍腦門道:“有了,一會兒我便先單打獨鬥,把其中一個掌門宰了,就不怕他們再擺這陣仗了。”
徐一刀向四周看了看,盤算道:“寶兒在華山派旁邊,方老頭是不能動的。恒山派都是尼姑,不能殺。嵩山派掌門小子人不錯,也不能讓青元莊的小妮子當寡婦。嗯,就把那泰山派和衡山派的掌門隨便殺一個吧,他們都老大歲數了,想必活夠了,殺了也劃算。”
他兀自自言自語,把這些話都從嘴裏說了出來,直聽得旁邊的人心驚肉跳。幸虧五嶽門派離他都比較遠,不然這台下可就要比台上熱鬧了。
半空中,血海繞著斷樓盤旋,呀呀地叫著,聲音中滿是擔心。看著斷樓被五人的內力裹得越來越嚴實,血海數次想要俯衝下去,卻都被五嶽劍陣的劍氣卷入,不得不重新飛起,隻落下了數片羽毛,未交劍鋒,便被銳氣斬為數段,粘在斷樓的頭發上。
斷樓站在劍陣中央,仍是一動不動。萬俟元等人,隻覺自己真氣源源不斷地送出,在陣法的加持下,毫不留情地向核心撲去。可是,斷樓身上既無內力反撲相抗,也無道化無極功那種以虛禦實、洞若深淵的感覺,而是招招有聲,都結結實實地打在了斷樓身上。
陣中,嗤嗤聲響不斷,那本就破爛的衣衫被割破了數十個口子,露出赤裸粗糲的皮膚,隨風而起的發梢被卷入劍氣中,磨得粉碎,在陣中飛舞,如同一片朦朦朧的血霧。
了緣師太看在眼裏,心中砰地一動,暗道:“莫非,他真為求死而來嗎?”想要收劍,可五嶽劍陣已入進境,除非五人同時收陣,否則一敗俱敗、一傷俱傷,了緣雖有心,卻已身不由己——說到底,五嶽劍陣,相通的隻是劍意,而不是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