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立春(1 / 1)

陸景然完就掛羚話,他不生氣了,隻覺得蘇代嫣的對。

既然不接受她就不要再管她,這不也是他自己一直想的嗎。

這樣最好。

對誰都好。

陸景然此刻在車上坐著,司機正往他選好聊新房開去,開了十來分鍾,他就到了那個同之前一樣奢華高級區。

他從地庫按電梯上十樓,房子一梯兩戶,他指紋解鎖進到左邊那戶,打開門,之前從他和蘇代嫣住的那個家搬出來東西沒讓人動,全部堆在客廳中央。

他打開燈,脫了大衣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轉了轉整個空間——西歐的風格,家具隻有黑白灰三種顏色,沒有一點多餘的設計,整體空曠。

沒有他熟悉的一切,沒有家的感覺。

陸景然去那堆東西裏找了找,找到了他的檀香和香台,點上不一會,滿屋都有一種淡淡的香火味。

其實他去英國之前雖然把東西搬走了,但也隻是在公司放著,因為他以為自己要出差半年,而半年總歸能改變很多事情。

可是項目提前結束了,他就回來了,回來之後他隻搬零東西回家,也沒有什麼特殊原因,不過就是蘇代嫣不在,他可以不用克製自己貪戀溫暖的性,但蘇代嫣遲早會回去,他沒辦法待太久。

雖然蘇代嫣還是不回來,但是陸景然知道,他沒辦法再在那邊留下去,溫柔鄉隻會鈍化他的思維,遍布的回憶隻能加劇他的心軟。

陸景然走到沙發邊坐下,盯著麵前的黑白電視牆看了好一會,才微微往後仰,手習慣性的往旁邊一伸,卻撈了個空。

他的手垂在半空中良久,才緩慢的收了回去,轉了個彎搭在自己眼睛上。

男人在苦笑,他聽見自己心裏的聲音在:是啊是啊,這裏不會有蘇代嫣,自然也不會有她的綠色青蛙,更不要提她隨手放在茶幾上的書和耳機,還有總是忘了帶的鑰匙。

冷清寂寞而又沉悶,這才是你本應一直擁有的生活。

他料到了他們的結局,卻怎麼也沒料到最先提出“不必再這樣”的人,是蘇代嫣。

他低估了她對愛情的堅持,卻也高估了人心的脆弱。

陸景然沒什麼特別的情緒,隻是覺得心裏很空,好像有一個地方被生生剜走了,尖刀剌開皮肉的那一瞬間可能有點痛感,隨著鮮血流失卻漸漸消失了,後來隻剩麻木。

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

陸景然在沙發上坐了一夜,第二又早早換衣服去了公司,他不會有黑眼圈,雖然精神疲憊但也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他明白自己必須開始工作,不能閑下來。

不然等那些笑臉鑽進腦子裏,他也沒辦法控製自己。

一整個早上,躍勝集團都氣氛極度壓抑,陸青山也難得沒在陸景然跟前插科打諢,一直沒看到他的人影。

等到吃過午飯陸景然才讓自己歇了歇瞥了眼手機——沒有蘇代嫣的任何信息和電話。

這,算是他想要的結果吧。

陸景然不想再看了,抬手就要摁滅屏幕,卻忽然看到了今的日期。

他知道今為什麼看不到陸青山了。

躍勝的員工們也不清楚,為什麼他們的總裁先生上午工作狂一樣的不間斷工作,下午卻推了所有事情自己開車出去了。

隻能在心裏暗暗祈禱他能晚點回來,哦不,今都不要回來。

陸景然先買了一束玫瑰花,然後把車一直開到郊區墓園。

他抱著花徑直走向那個他立的墓碑,果然,陸青山麵前放在三個酒杯,他拿著瓶酒正呆呆坐著。

陸景然一言不發地走到墓前,放下玫瑰花,陪陸青山席地坐在地上,然後拿過他腳邊的酒杯一飲而盡。

傍晚將至,金色的餘暉灑滿了大半個際,兩個人都沒有話,麵前的黑字也靜默不語,遠山吹來的微風帶著死亡的氣息,吹動了玫瑰唯一亮麗卻正逝的生命。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青山才開口話,他的眼睛有點紅,染成淺棕色的發絲在頭頂飄揚,整個人一改往日的活潑肆意,顯得憂鬱又落寞。

“叔,你媽媽她找到我老爸了嗎。”

陸景然不好回答,畢竟這個人離開的那麼決絕,沒留下一點他關於世界的痕跡。

就算死後的人能再相見,一捧塵灰而已,誰又能辨認出那些隨即就飄散的灰色粉末下,曾經炙熱跳動的心髒。

但是陸景然還是揉了把陸青山的腦袋,輕輕:“會的。”

麵前墓碑上的兩人笑得燦爛,那笑讓陸景然差點想不起來那一段,看著他們痛苦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時光。

有大雁俯衝盤旋,在空曠的際劃過一道又一道弧線,上帝的視角能看見合葬碑旁邊那空著的一塊地方,已經立好了一座黑色的碑。

沒有名字,那是陸景然幾個月後的歸宿。

嫩草吐芽,迎春含苞,世界即將迎來新一輪的活力與繁盛。

今日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