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平之死已經出了結果,夏淵也沒有理由再待在汴梁,第二日下午便要離開。
夏淵牽著追雲的韁繩,偏頭細細摩挲著江明月的臉頰,語氣中有不出的柔情“娘子,為夫走啦,好好照顧自己。”
江明月一路以來都沒怎麼話,心中總像堵著一塊怎麼都推不開鑿不穿的巨石,幾乎要把她的心墜出一個窟窿。
臨到真正要分開的時候,她卻忽然覺得心中一輕,分不清到底是接受了這個事實,還是心已洞穿,兜不住重量。
至此,她也隻是苦笑著搖搖頭“最終,還是沒給你過成生日。”
夏淵摩挲著江明月臉的手頓了頓,沉默了一會兒,張嘴剛想什麼,又被遠處早已騎上馬的夏淳打斷了“哥,該走了。”
完夏淳就見夏淵朝他擺了擺手,示意知道了。
夏淳看著他們,忽然扭過頭看向一旁騎著馬一言不發的顧河清。
顧河清背對著他,身形有些單薄,順風而起的發絲擋住了顧河清的視線,他看見他抬手將碎發挽向耳後,夏淳眼裏像是有翻騰的大海,充斥著即將翻湧而出的情緒。
良久,他才壓下去那股感情,緩緩撤回視線。
這邊夏淵想的話最終沒有出口,隻是以唇碰額,給了江明月一劑含著劇毒的相思藥。
折磨江明月,也折磨他自己。
他再也待不下去,轉身利索的上馬,調轉馬頭朝官道疾馳而去。
江明月沉默著看著愈來愈遠的背影,忽然緩緩跪了下來,手背朝下,虔誠的額頭點地,一動不動。
皇後土漫神佛,
請佑我大梁,千秋百代歲歲不息;
佑我大梁將士,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佑我邊關子民,安居樂業平順富足;
佑我心上之人,早日平安歸來。
江明月終於掉下一滴淚,隻一滴,一經落下便緩緩滲入泥土,把她的那些期望與相思盡數揉在一起,永遠深埋在不見日的黑暗裏,不見痕跡,無處不在。
。
。
。
。
顧河清直到日頭西落色漸暗才從皇宮回到楚王府。
如果晉王府是因為晉王無心奢靡才樸素之極,那楚王府就是因為楚王太懶而空無一物。
夏淳也是個常年東奔西跑跟著夏淵打仗不在家的主,晉王府有江明月還好,楚王府沒個人管著,簡直就成了幾個老仆的養老之所。
直到顧河清來了,夏淳才後知後覺的發覺自己的楚王府太隨便,才花大價錢置辦了一堆東西,重新買了幾個仆人供顧河清使喚。
偌大個楚王府才稍稍有點人氣兒。
顧河清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旁,仰頭看著楚王府幾個金晃晃的大字,忽然有些惆悵。
他和夏淳夏淵是在新山認識的沒錯,隻是所有夏淳以為的千般巧合,都是他一手策劃。
他無所不用其極的擠到他身邊,不是因為江明月和夏淵的關係,而是是想殺他,殺他們而已。
可是為什麼?
顧河清痛苦的看著這塊匾額,明明牽絲毒已下,夏淳已時日不多,現在疼的刻骨鑽心的倒像是他自己。
他狠狠握拳的手指狠狠刺著他的手心,已經有血順著手掌滑落,他卻感覺不到疼,隻是斂了心神,朝王府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