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村子,順著一條土石路走了不到二裏地,來到流金河獨木橋頭。
兩人站在河邊,看著月光下橫亙在河上的獨木橋,心情都有些激動,一時都不說話。對虞浩東來說,這座獨木橋雖然已經棄用多年,但它對自己傳承的通備螳螂拳卻有著特殊的意義。對程虞來說,這座獨木橋是虞姬寨給他留下的最深刻童年記憶,他三歲以前,母親帶他回虞姬寨時,大橋還沒有修通,總是由母親抱著或者背著他過這座令他恐懼的獨木橋。雖然那時的他記不住別的什麼東西,但這座獨木橋卻始終是他的夢魘,經常在夢中出現。直到他上大學後,仍然還夢過這座獨木橋。
兩人稍稍站著看了一會獨木橋。虞浩東往橋上走幾步,穩穩立在橋頭,突然出手,竟然在獨木橋上練起拳來。但見獨木橋上一個螳螂似的人形,月光下如皮影戲一般快速變動,簡直是令人眼花繚亂。外行看熱鬧,行家看門道。雖在月光之下,但程虞看得真切,獨木橋上的虞浩東把一套拳打得剛柔相濟,長短兼備,上下交替,內外相接,變幻莫測。其手法步法腿法身法密連而巧妙,穩建而靈活,可謂活中求快,快中求穩,動作剛而不僵,柔而不軟,快而不亂,處處保持完整的態勢。
程虞邊看邊琢磨,虞浩東卻已從橋這頭打到橋那頭,一個回身又打了回來。然後穩穩收式,站在程虞麵前。
程虞不覺連聲叫好。
虞浩東說:“之前我給你講過,通備螳螂拳在精神方麵吸取了螳螂的意念高度集中、剛毅機智的氣概;手法上吸取了它巧妙運用兩個前臂進行勾、摟、卦、劈等動作所表現出的快速靈巧;身法上吸取了它腰身仰、俯、擰、旋的靈活多變;步法上吸取了它踏實、穩固以及前後左右閃展騰挪的突躍等。然後融合通備拳的頂頭、沉肩、垂肘、活腕、擰腰、坐胯、扣膝等要求,形成眼快,手快,步快,身快,式快,一招變三招,長短兼用,氣勢逼人,變化莫測的特點。當然,這些東西你身上已經初步具備了。但是你身上缺少一種狠勁,沒有這種狠勁你的拳就很難達到更高的層次。而這種狠勁,有的人與生俱來,有的人卻需要後天的修煉。”
說到這裏,虞浩東指指獨木橋對程虞說:“這座獨木橋就是一個後天修煉的絕佳之處。來,你先上來體驗一下。”
程虞凝神聚氣,運用輕功走上了獨木橋。他不敢往下看,隻聽嘩嘩的河水在腳下流淌,腿腳不覺沉重起來。再走幾步,眼前好像出現了曾經的噩夢。
虞浩東喊了聲:“眼要往前平視,眼神似看非看,用意念找準落腳點,把拳練起來。”
程虞提一口氣,緩緩起勢,然後一咬牙打起拳來。
前麵幾個動作還是比較順利的,可是做到往前突躍的動作時,一個立足未穩,身子一偏,便掉下河去。
程虞嚇得一身冷汗,心想這下要變落湯雞了。不料虞浩東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輕輕一帶,程虞便又回到橋上。
程虞喘息了一會,略定了定神。
虞浩東說:“定力不夠,是武者的大忌。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是因為內心十分堅定。練拳也是一樣,所以,我們強調身法要中正,身法中正、內心中定,即使立於懸索之上,也照樣做出動作來。”
程虞照著虞浩東的教示又練了起來,果然好多了。
練了一會,虞浩東又說:“還是拘禁了些,守住中定,往開裏打。”
於是,程虞又專注於放長擊遠的練習,練了一會覺得身子也輕快了許多。虞浩東見了,連連點頭:“很好,就這樣練。練到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存在,你就練成了。”
程虞又練一會,虞浩東說聲:“我給你喂喂勁。”伸手向程虞打了過來。程虞連忙招架,二人你來我往在獨木橋上對練起來。
突然,虞浩東一個發力,擊中了程虞的重心,程虞呼地一聲飛了出去,眼看要落到橋下,卻被虞浩東抓住右腳踝,隻輕輕一蕩,程虞也輕輕地落在橋上。
虞浩東說:“不錯,身子輕捷多了。還要注意把握好穩準狠三個字。所謂穩,就是重心要穩;所謂準就是落點要準,不僅攻擊的落點要準,腳的落點也要準;所謂狠,就是發力要快冷脆,要讓人猝不及防,要有強大的穿透力,要有無堅不摧的氣勢。”
說完,兩人又對打起來。月光下遠遠看去,細長的獨木橋上,但見兩隻大螳螂鬥在一起,煞是好看。
流金河邊舅甥倆練得十分投入,沒想到垛金山南坡上也有人在緊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