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著昏暗煤油燈的木屋裏頭,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孩正緊摟著自己的母親哭泣。
她的父親坐在旁側的木地板上,煩躁不安的用手揉搓著自己盤腿後的髒褲腿。
女孩的兩個哥哥坐在稍外圍的地方,他們聽著自家妹妹的哭聲,同樣覺得無比煩躁。
他們煩的不是妹妹被人強行玷汙的事情,畢竟這年頭,女孩子被人強暴都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了,他們煩的她竟然被幾個比首陀羅還低等的賤民玷汙了。
那些人可是這個國家最最低賤的人,一輩子都隻能做替人掏糞、倒泔水這樣的髒活兒。
眼下出了這樣糟心的事情,他們大可以想辦法收拾那幾個人,可問題是收拾完了之後呢?妹妹她都是不幹不淨的人了,還會有人願意娶她這樣的人啊?
但若是要將妹妹直接嫁給那幾個賤民,他們也是絕不同意的。
一來賤民不能娶比自己級別高的女人。
二來妹妹要是真嫁給那種人,離死也就差不多了。
木屋外頭,幽深的夜幕中掛著厚重的雲層,將黯淡的月光遮擋著嚴嚴實實。
黑漆漆的大地上頭,隻有城市裏還有零星散布的燈光,如鄉村一帶則大都籠罩在廣袤無際的黑暗之中。
木屋中,女孩斷斷續續的沙啞哭聲,叫她的母親時不時的唉聲歎著氣。
早知道她當初就不該生下阿藍這個孩子的,又或者一生下來就該把孩子給弄死。
因為這世道本來就不是預備給女人活的,隻有生為男人才可能有條活路。
在這個國家,一個女人一輩子隻有一次能改命的機會,那就是嫁人。
她原先還盼著阿藍這孩子模樣好,以後能攀上個高種姓的,好讓自家的身份地位也能跟著水漲船高提上去。
可眼下這孩子已經叫人糟蹋,變得不幹不淨了,那唯一嫁人的路怕是就此斷了。
聽著妹妹依然沒有停下的哭聲,身為家中長子的阿光終是忍不住站起身來。
他快步走到自家妹妹跟前,將人從母親懷裏一把拖拽出來,接著“啪啪”就是甩手兩巴掌抽在了後者的臉頰上。
完全沒想到自家大哥突然會掌摑自己的阿藍,整個人呆呆的愣在了原地,連她眼眶裏的淚珠兒都忘了落下。
隻聽阿光憤怒的指著女孩罵道,“哭,你現在才知道哭了?你早做什麼去了啊?”
“事情會變成這樣要怪誰?還不是都要怪你自己!
誰讓你沒事跑出去亂晃了?誰讓你穿得騷賤被別的男人給盯上了?
你要是不在村子裏亂跑,那些賤民能糟蹋到你嗎?
是你自己下賤在先,現在再哭又有什麼用啊!”
近乎咆哮著喊出這些話的阿光,心中不是沒有對自家妹妹的可憐。
但是他更多感到的是不甘心、是委屈,明明自家隻要把妹妹再養大一些,到時候再將她獻給城裏頭的大人們,就有希望改變他待在這窮鄉僻壤的窮苦命運。
可是你瞧瞧阿藍這個小賤人都做了什麼?
沒事瞎跑出去叫一群賤民給活活糟蹋了!
一手好牌就這樣被她打的稀爛,要不是阿爸阿媽還在邊上看著,他這會兒就不是抽她幾個耳刮子那麼簡單了。
對於兒子阿光說出來的這些話,他的阿媽隻覺得話難聽了些,可理還是不糙的。
至於打人這種事情,身為兄長的他教訓自家妹妹本就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事情。
事實上,就連她自己心底裏其實也是有些怨女兒不聽話的。
若不是因為女兒的任性妄為,自家人何至於被她連累到在整個村子上丟人,整個家族又何至於都因為出了她這個不潔之人而蒙羞?
身心才遭過摧殘的阿藍,難以置信的聽著從自家大哥口中蹦出來的這些戳心窩子的話。
這時,她突然回想起了那些人在對她動過手前說過的那些話,她想起來了,那些人之所以會對她動手,其實還是因為阿爸之前的多管閑事。
於是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阿爸喊道,“阿爸,大哥說的不對,這件事情不是我的錯。那些人跟我說了,他們是因為礦山那邊的人來發放補貼金的時候,你帶人鬧了事,所以他們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