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妖軍行伍發生的變故,屠諸等人並不知曉,從雲棧山莊出逃之後,獨屬屠諸的雲舟降落地麵,將其人等載入,但麵對數量如此眾多的次、候兩級將領,雲舟的負載明顯不夠。
“眾將登舟,隨扈步行……”屠諸的隨扈立刻在他身旁小聲說了句,像是自言自語,卻將話語清晰的傳入了屠諸耳中,稍稍一怔之後,屠諸便似未曾聽聞般偏過了頭去,緊接著,隨扈便用更大的聲音重複了一遍:“雲舟不足載人,竊私以為,眾位將領等舟隨屠蜃先撤,隨扈步行跟隨,西邑再聚。”
眾多將士隨扈略略愣下,很快,便有人笑了兩聲,道:“我等與隨扈若是隨意可分,還叫什麼天山遁?罷了,登舟與否各自抉擇,我先與隨扈步行去了。”
來人說完,立刻大踏步的而去,五名隨扈各自朝著雲舟看了一眼,也不多說,默默的跟在其人身後,快步朝西奔去。
隻是幾步,便見另外一將已趕了上來,和他並肩,卻是六醜。
不光是六醜,其他的次將、侯將也紛紛拔足,和屠諸施禮告辭,後帶著隨扈一並奔襲,疾馳如風,快速朝著西邑之處掠去,短短瞬息,雲舟下隻剩了單單一名侯將,和他所帶的三名隨扈,堆著諂笑立於旁邊,拱手作揖。
隨扈心中反複回應著剛剛觀瀾之言,雖非豪言壯語卻隱有金戈之音,作為一名隨扈,能遇此主將跟隨,幸運非常,當下心中便升起了股傾佩之意,再轉頭看那侯將的滿臉阿諛,不由頓生鄙夷,沒好氣道:“你怎地不走?”
那侯將急指著腿上一處血漬,匆匆道:“我腿上有傷,所以……聽屠蜃說可以搭乘,便想……便想……”
“想便上來!”隨扈閃開身旁搭板,徑直道。
“多謝,多謝……”侯將說著,又朝艙中遙遙一躬,然後邁步準備乘舟,但突然之間,屠諸那隨扈又道:“汝之隨扈,如何安置?”
“他們……”眾人離去,雲舟已可多容納五六人,此人隨扈便是登舟倒也無妨,可那侯將顯然對屠諸忌憚非常,根本不敢提其人登舟,隻是頃刻便做出了決定,轉身衝一並隨扈喝罵道:“汝等何速去!我既然登舟,便不複危難,汝等勿須管我,速速追上其他人眾,一並撤去罷!”
隨扈們彼此對視,並不說話,隻是告辭,然後循著觀瀾六醜等人的足跡遠去,快速消失在了茫茫阡陌之中。
那侯將回頭,隨扈已經自歸舟內,他這才期期艾艾的登上雲舟,找了個角落坐下,在眾多隨扈鄙夷的目光中坐下,發出一聲舒緩的歎息。
雲舟開始緩緩升空,很快調轉舟首,開始朝著西邑之處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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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醜等人回到西邑,已是三日之後。
百裏之距,對於六醜來說隻是晝夜全力奔跑,可因隨行者眾,行程生生多糜費倍至,方才抵達。
在距離西邑尚有數十裏的地方,六醜等人見到了一幕奇怪的景象,那是處呈噴射狀的扇形痕跡,扇麵百丈,而那著力處陷下一個大坑,縱然積水填滿,卻還是能看見坑銜邊緣,有著高溫灼燒的焦黑,泥土被燒融結塊,變成了一塊塊棱角分明的泥塊,隱隱流動晶瑩,閃耀非常。
這是何種威力的戰鬥?六醜等人不由咋舌,頗為驚詫。
沒人知道,這裏曾經的廝殺雙方便是解神與龍王,他們的戰鬥雖然短暫,激烈程度卻絲毫不遜一場大戰,以靈元相鬥,以性命搏殺,最終落定,死傷各一。
時間隻過去了短短數月,除了寥寥數人,這裏已經不再會有人記得,等他們老去生死,縱然這裏曾經通天徹地,也隻剩下個傳說,再無其他。
這便是世界,也是整個生命。
入城的時候,屠諸派來的隨扈接應了諸人,一輛巨大的贔屭將眾人載往屠諸安排的住所,而六醜則拿到了一個地址,在讓摩雲隨眾而去之後,他開始沿著街道徒步而行,朝著所書之處而去。
輿圖中的西邑隻是個城市的名詞,而六醜所知也僅寥寥,除了是西境最大的兵刃、甲胃、機關獸產地,物資轉運中心之外,別無他說,但當他行進在街市中時,方才知道此城並非像它外表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城中許多地方都有藏匿的哨位,隱遁各處,屋簷、角落、樹冠、廢墟中都有窺視的眼睛在暗自查探,許多貌似尋常的市井之徒身上都帶著濃鬱的殺氣,腰囊鼓脹,腳步沉穩,無所事事中帶著許多的警惕與戒備,遊走四下。
六醜並未對那些暗哨之類表示出絲毫關注,他相信自己的神形還不至被這種普通士卒看穿,所以隻顧行路,在經過兩條街市,穿過一段窄路,再經曆三所廢棄宅院之後,六醜出現在一大片低矮的棚屋附近,找到標記之後,六醜朝著一條隱秘的小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