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又黑了,白書書同墨珩再次來到了那所宅邸,上次來的時候白書書由於驚慌根本沒有發現在大門的西角正斜躺著一塊破爛的匾額,匾額上的字已經被腐爛的模糊不清,但是依稀可以看清上麵的兩個大字。
“周府”
白書書跟在墨珩的身後繼續向前走,一陣一陣冰冷的陰風吹在他們的身上,白書書覺得渾身毛骨悚然。
“嗚嗚嗚……嗚嗚嗚……”那個淒厲的女聲再次響起,一陣一陣,不停的傳入他們的耳朵裏。
“我們去尋她問問。”墨珩壓低了聲音道。
“嗯。”白書書點了點頭。
走過一條很長的石廊,在一處昏暗的偏角,白書書和墨珩看到了那團幽藍的鬼火在不停飄動。
走到那團鬼火前,墨珩和白書書停下腳步,那團鬼火感知到了他們的到來,漸漸停止了哭泣。
“你是何人?有何冤屈,為何成為魂靈不去投胎?”墨珩問道。
那團鬼火突然在墨珩麵前現出了原型,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她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看上去格外可愛,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在簌簌掉淚,她一抬頭那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淌落,流到了下巴聚在一起後又啪嗒啪嗒的往衣服上掉。
“你們是仙人?”那姑娘問了一聲。
“是,有何冤屈速速來,我們替你辯白。”墨珩道。
那姑娘立刻跪在了地麵上朝墨珩和白書書磕了個頭緩緩道:“仙人,我求求你們幫幫九哥哥吧!”
“你是他什麼人?”墨珩問道。
“我們並無血緣關係,可是我一直在等他回來,黃泉的路太長太冷了,我怕他一個人走的孤單。”那姑娘道。
“我的名字叫葉如珍,我其實是九哥哥在路邊撿走的一個孩子。你們要聽聽我的故事嗎?”葉如珍抬起淚眼看著麵前的兩個仙人。
墨珩和白書書雙雙點了點頭,靜靜地準備聽葉如珍的故事。
葉如珍九歲那年,家裏貧寒艱苦,家中還有一個十六歲的哥哥,下麵還有一個三歲的弟弟,她在家中年紀不算大,卻也不算。
一家的開支全都在四十幾歲的爹爹身上,阿娘又得了病,窮的連飯都吃不起,更別給阿娘買藥了,爹爹是一家糧行的苦力,頂著還沒亮的太陽出門,常常帶著一身臭汗回家。葉如珍年紀雖卻很懂事,每葉如珍都在家裏幫著阿娘帶弟弟,幫著家裏做一些可以上手的家務。
阿娘得的是肺癆,經常咳嗽,葉如珍常常夜半帶著弟弟時常常聽到阿娘的劇烈咳嗽的聲音,那聲音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
爹爹對她,你娘的病治不好了。葉如珍聽到就會大哭,問為什麼阿娘的病治不好?
爹爹就會轉過頭陰沉著臉,隨即紅了紅眼眶看著葉如珍道:“因為我們沒有錢給你阿娘治病,治病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葉如珍就哭喊著問爹爹:“為什麼我們沒有錢?我們為什麼不能治好阿娘的病?”
爹爹便沒有再回答葉如珍的問題,隻是一直沉默著,他的眉心擰成了川字,看上去苦澀無奈極了。
葉如珍就會哭,她也不敢在阿娘麵前大哭,因為害怕阿娘看到了會更難過,於是就跑到了家門外哇哇大哭著,那一年的寒冬冷極了,葉如珍隻覺得自己的眼淚和鼻涕都凍成了冰碴子攢在臉上刺骨的痛。
她拚命的擦眼淚,直到將眼淚全部擦幹淨,她才敢回家去。
可是她以為眼淚擦幹就看不出來了,但是她的眼眸卻依舊紅紅的。
她端著一碗香熱的米湯送到了阿娘的麵前,阿娘一眼就看出了她剛剛哭過,於是那慘白蠟黃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明明是想安慰葉如珍的,可惜她一笑,葉如珍就覺得自己的心又突然刺痛了起來,鼻子酸了,眼淚也不停流著。
“如,你不要哭。”阿娘安慰著葉如珍,抬起那隻長滿著老繭的粗手幫葉如珍擦眼淚,她的手有些粗糙,葉如珍感覺自己的臉被刮的生疼。
“我不哭。”葉如珍將手上的米湯放好,雙手拚命的揉著眼淚,她又覺得自己不爭氣了。
“如,阿娘知道你是個懂事聽話的乖孩子,所以以後阿娘走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嗎?”阿娘的聲音很輕柔,慢慢撫摸著葉如珍的臉龐。
“阿娘,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們!”葉如珍一下子撲進了阿娘的懷裏,對一個九歲的孩子來,她不懂什麼是死亡,但是隻要想到阿娘要離開自己,她的心就感覺恐懼,那種未知的恐懼將她淹沒。
“什麼傻話。”阿娘就抬起手摸摸葉如珍的頭發,慘淡的笑笑。
後來,葉如珍眼睜睜看著阿娘的病越來越嚴重,眼睜睜看著阿娘在粗糙的黃色手絹上吐出了血。
因為她沒有錢,什麼也做不了。
在一個九尺寒冬的日子,阿娘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他們,再沒了呼吸。
窮人家的人死了是買不起棺材黃紙的,他們隻得拿了一張破的不成樣子的草席將阿娘的屍體裹了裹放在了一個冰冷漆黑的大坑裏,然後用土進行掩埋,葉如珍就那樣看著阿娘一點一點被黑色的泥土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