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所有探神手就像是夾道歡迎一樣,沿著屍體行進的方向站成了兩排,給無頭屍身讓出了一條路來。那具無頭屍體腳踩著落葉一步步走向人群中間時,所有探神手都下意識伸手摸向了武器。
黑老沉聲道:“誰都不要動,尤其是不能對他露出殺氣,千萬千萬記住。”
“照做!”隨心第一個鬆開了武器,無頭屍體卻停在了隨心的眼前,慢慢轉動身子對向了隨心。
我明顯看見隨心的身軀微微一顫,右手再次伸向了刀柄,黑老卻在這時扣住了她的手腕,死死拽著對方的胳膊道:“別動,千萬別動,你一動,我們就全都完了。”
隨心掙紮了兩下停了下來,無頭屍體也跟著慢慢轉動了身子,用腳蹚開地麵上的落葉,繼續前行。
黑老的臉色頓時一變:“蠱屍的動作怎麼變了?”
無頭屍體剛才還是踩著落葉大步向前,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就變成了用腳蹚著樹葉擦地而行,屍體僅僅走出兩步隨心就變了臉色:“血土!”
我趕緊踮起腳尖往屍體背後看了過去,被屍體蹚出來的地麵上全都是暗紅色的泥土,乍看之下就像是被人給潑上了鮮血。
血土!
我聽人說過,盜墓的人最怕看見的就是血土,土層染血,說明地下陰氣聚集,說不定不等開棺就會遇上屍變。
這片樹林子裏麵怎麼會有血土?難不成我們腳底下根本就不是什麼山包,而是一座巨大的古墓?
我趕緊往黑老臉上看了過去,後者臉色陰沉到了極點:“還有誰沒過來?說!”
“誰?”隨心猛地一抬頭,“隻剩陳梁棟了。”
隨心說的是剛才那個爬到樹上瞭望的探神手。作為隊伍斥候,不到隊伍走進安全範圍,決不能輕易離開崗哨,他不下來是在情理之中。黑老卻咬牙切齒道:“讓他下來,跪在蠱神麵前自盡,快點!”
隨心厲聲道:“不行,他沒有……”
“別說什麼‘不行’!”黑老厲聲道,“現在沒有時間給你解釋那麼多,趕緊讓他下來。”
隨心幹脆扭過頭去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探神手不是魔門,對屬下沒有絕對的控製權,作為上位者,平日裏拉攏屬下還來不及,哪會無緣無故地犧牲手下?
黑老急道:“你讓他下來,我同意你的條件,快點啊!”
隨心的臉色終於變了——黑老剛才還咬死不肯放口,非要隨心拿出厚利交換才答應對我下蠱,現在直接舍棄所有利益也要那人從樹上下來自盡,隻能說明,連她都覺得到了生死關頭,不得不舍利保命了。
隨心當即喊道:“陳梁棟,下來吧!你家人的撫恤……”
樹上的陳梁棟喊道:“統領,你為了一句話就讓我下去送死?”
隨心沉聲道:“門派需要你的犧牲。趕緊下來,否則……”
隨心僅僅碰了一下身邊的暗器,那具屍體就猛地一下轉過身去對準了隨心。
“別動殺意!”黑老頓時嚇了一跳,“樹上那個,你下來,你想要什麼都好商量。”
那人冷聲道:“我隻想要活命。統領,我跟著你鞍前馬後那麼多年,幾次出生入死,你為了外人的一句話就讓我送死,我不服!”
我能理解陳梁棟的心情。現在發生的一切並沒到生死關頭,任何一件事兒都隻是黑老的口述,危機不來,誰會相信需要犧牲同伴才能渡過難關?就算做出犧牲,為什麼一定要選我陳梁棟?
每個人都想活命,每個人都不願意死得不明不白,現在偏偏有人為了一句話讓他去死,他能甘心嗎?
隨心強壓著怒火道:“你不服也得服。你現在不死,等到危機過去,我就上報你叛宗之罪。宗門如何對待叛徒,你應該清楚。”
“哈哈哈……”陳梁棟聲如夜梟般的慘笑道,“好,好……我陳梁棟叛宗,我是叛徒……好,好……你上報去吧!隻要有人相信,你隨便去報!”
隨心終於忍不住了:“我一個人說話,自然沒有人相信;所有人說話,誰還不會不信?同意我的意見的人把手舉起來。”
糟了!
我心裏頓時“咯噔”一聲,隨心玩失策了。
老江湖自然能看出我們現在的處境,卻不代表應該在這個時候集體表態,這不是在刺激陳梁棟嗎?